于此时的秋玉阁里,苏暖暖还不知道外面之人正在逐渐逼近自己。
她只是愣愣地坐在桌边,脑子依旧很是昏沉难受,但身子的不适,却远不敌这一刻心里的难受。
苏暖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难受。
只是盯着上面放着的那一盘自己往日最爱的蜜枣和冬瓜糖,一点反应也没有,愣愣失神。
脑海中只想着一件事。
也不知道,大人在边关,有没有吃到他喜欢的冬瓜糖?
怪她,那日送去的太少。
她可真是好笨啊。
一点事情也做不好。
也是她太笨,连佛主都不愿意完成她的心愿。
外面的雨声淅沥,苏暖暖的心仿佛更疼了,疼得她都要无法呼吸。
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揪住,比前世她被霍铮辞背叛抛弃,惨死在病榻前还要难受。
许久许久以后,苏暖暖才知道。
原来,有一种感情,叫做暗自生长。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一味地为他付出,而是你开心,他也会跟着开心,而他不在了,你即便是活着的,那心也会跟着他去的。
只是此刻的苏暖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但她很肯定的是,自己好像不会再快乐了。
流霜应该是被秦氏知道了乱传话,已经被叫走了。
此刻留在苏暖暖身边的是另一个叫冬儿的小丫头。
“小姐,这些是什么东西呀?”冬儿正按着秦氏的吩咐,把小姐屋子里碍眼的物件都给清除掉,免得小姐触景伤情。
冬儿也不知秦氏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只能挨个儿地看。
听到冬儿的问话,苏暖暖动了动眸子,一眼认出那是以前写给霍铮辞,还没有送出去的信。
不知被冬儿从哪里翻出来的,当真是有一大堆呢。
苏暖暖眼神默默看过,道:“拿个箱子来。”
她站起身,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放在箱子里。
冬儿认出了其中一个东西:“小姐,这只小木马,不是您当初亲自用小刀雕的吗,说是要送给霍公子的。”
“奴婢记得,您当初为了做这个,可是做了五天五夜呢。”
说是要给霍铮辞当生辰礼物的。
苏暖暖心想,曾经的她为了霍铮辞,何曾仅仅是这一个五天五夜。
苏暖暖没有看,只是将东西拿过来,又一一规矩地放好。
“都检查清楚了吗,不可有纰漏。”
“嗯呢小姐……”
主仆两人说着话,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响动!
冬儿抬头看去,原来是方才外面的暴雨,把半掩着的门彻底吹开了。
她连忙上前关门,一边说:“不过方才的那股风儿,真是冻人的紧呢。”不仅仅冻人,还十分骇人,吹得人背心发凉。
苏暖暖也抬头看去,外面天色越发的昏暗,黄昏雨幕下,除了大雨,便什么也没有了。
可盯着秋玉阁外雨幕的她,眉心微微皱起,仿佛心也跟着那凌乱的雨丝牵动了。
她走到屋门前,往外面张望了一下,在看一眼地上的一汪泥浆,和屋门前还在剧烈晃动的柳枝,心中一动,问:“方才,有人来过吗?”
冬儿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呢。”
“外面风太大了,小姐您身子还未好,快些进去吧。”
冬儿已经重新掩上了门,她捧起那方才苏暖暖放好东西的箱子:“小姐,都在这了,您是要……”
“哦,让门房和明日的潲水桶一起拿出去,找个地方扔了吧,越远越好。”
冬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苏暖暖已经转身进了里屋,那瘦了一圈的身影,在外面淅沥雨声的衬托下,仿佛更显得瘦小和寂然。
接下来的几日里,苏暖暖也是这样,一个人待在屋中,谁也不想见。
秦氏和苏尚书看着日渐憔悴的女儿,心中都焦急得很。
苏尚书叹气说:“我觉得,是我们做错了,就不应该把边关的事告诉暖暖。”
秦氏虽然也有些懊恼和后悔,但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再想反悔也是不行的。
“暖暖心性单纯,你真的想让暖暖嫁去风波四起的陆家吗?”
苏尚书被秦氏问得顿时噎住,他当然是不想的,但看着女儿这样,他心里也是很难受。
“其实,这次陆栖寒能安然归来,就代表他的实力并不小觑,或许,是我们多虑了?陆栖寒真的有护暖暖一生周全的本事呢?”苏尚书说。
秦氏眉头紧皱:“那又如何?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当真偷偷看上了那家伙。反正我已经给暖暖想好了后路,过几日就让她去认识其他年轻俊秀。”
“夫人,这……”苏尚书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再后悔也是来不及的,夫人已经和陆栖寒说了取消婚约的事,还把定亲的信物送了回去。
这件事到此已经有了个决断,不是吗?
哎,只是不知为何,苏尚书心头还是觉得可惜得紧。
本以为苏暖暖还要再休养一段时日,却不知怎的,就在两日后,她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改前几日的沉郁空洞,还主动要吃东西了。
甚至主动答应秦氏这日要出门认识其他人。
“好的娘亲,是今日要出门吗,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看着三两下吃完一整碗饭,匆匆回院子的自家女儿。
秦氏有些惊讶,起身歪着头看去匆匆回院子的苏暖暖。女儿恢复得这么快吗?
那也好,只要女儿想明白了,一切就好。
怎么想不明白呢,苏暖暖的确想明白了。
大人是很厉害的人,长平关虽险,但他敢应下,就代表大人心里是有数的。父亲说过,边关乱民,并不会主动对抗朝廷,那些人只是想要一个栖身之所。
大人在边关出事,肯定不会是意外,或是死于乱民手中那么简单。
更何况,在她的梦里,所看到的那个惨烈现场,除了大人外,还有另一个人。
她,要帮大人找出那个人。
她,要给她的大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