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雨丝裹着腐叶的腥气，浸透了青石巷的每道缝隙。林小满攥着医院的诊断书，站在\"回春堂\"药铺前，褪色的匾额在风中吱呀作响。橱窗里泡着蛇的玻璃罐泛着幽绿，竹叶青扭曲的躯体悬浮在琥珀色酒液中，蛇信子仿佛还在蠕动。
\"治不孕？\"柜台后的老药师推了推圆框眼镜，指甲缝里嵌着暗褐色药渣，\"正巧有坛二十年的蛇王酒，专治妇人血寒。\"他掀开布帘，后堂墙根码着数十个陶瓮，最中央那口缠着红绸，瓮口飘出混合着酒香与腐臭的气息。
林小满捏着鼻子凑近，瓮中盘踞着条碗口粗的蟒蛇，鳞片间寄生着密密麻麻的水蛭。蛇瞳浑浊发白，七寸处插着根桃木钉，蛇腹却诡异地隆起，像是吞了什么活物。\"这是镇店之宝，\"老药师用铜勺舀起泛着油花的酒液，\"每日三勺，保你三月有喜。\"
当夜，林小满捧着瓷碗坐在床头。药酒入口辛辣，喉头却泛起令人作呕的腥味。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她看见碗底沉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正要细看，腹部突然传来绞痛，仿佛有无数小蛇在肠子里钻动。冲进厕所时，呕吐物里竟混着半截小指长的幼蛇，蛇尾还在不停抽搐。
更诡异的是从那以后，她总能在镜中瞥见蛇影。晨起梳妆时，发丝间会缠上湿润的鳞片；洗澡时，花洒喷出的热水里浮着细小的蛇蜕。第七日深夜，她被婴儿啼哭惊醒，推开门，发现客厅地板上蜿蜒着数十条赤链蛇，蛇群中央蜷着个浑身布满鳞片的婴儿，眼睛是竖立的蛇瞳。
\"小满，你听见了吗？\"丈夫张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浑身僵硬地转身，看见丈夫脖颈爬满紫色血管，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两排倒钩状的牙齿，\"咱们的孩子饿了......\"
尖叫卡在喉咙里，林小满跌跌撞撞逃回房间，反锁房门。门外传来蛇类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还有指甲抓挠门板的响动。她颤抖着拨通老药师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蛇类吐信的嘶嘶声，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呜咽：\"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天蒙蒙亮时，林小满壮着胆子去药铺讨说法。\"回春堂\"大门紧闭，橱窗里的蛇罐全部碎裂，酒液混着蛇尸在地上发臭。隔壁五金店老板摇头：\"这铺子早关了二十年，十年前有个孕妇喝了蛇酒，结果生出个怪物，当场就疯了......\"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林小满踉跄着跑回家。推开门，满屋弥漫着浓重的蛇腥，张明直挺挺坐在沙发上，双眼翻白，七窍流出黑紫色的黏液。茶几上摆着个陶碗，碗里泡着半条婴儿手臂，手腕处还戴着她买的银镯子。
\"救......救我......\"张明的喉咙发出气音，突然暴起掐住她的脖子。林小满挣扎间打翻药碗，腥臭的酒液泼在丈夫脸上。张明惨叫着松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片。
林小满跌跌撞撞逃到街上，却发现整条巷子的居民都变成了蛇人。他们直立行走，皮肤布满鳞片，分叉的舌头吞吐着信子。更可怕的是，每个人的腹部都高高隆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蠕动。
绝望之际，她想起老药师后堂那口缠红绸的陶瓮。冒着大雨跑回药铺，踹开虚掩的木门，后堂景象令她肝胆俱裂——所有陶瓮都被打开，数百条蟒蛇在地上扭动，每条蛇的腹中都怀着个半人半蛇的胎儿。
\"你终于来了。\"老药师从阴影中走出，脸上的皮肤正在脱落，露出底下蛇鳞覆盖的脸，\"当年我女儿被负心汉抛弃，怀着身孕跳了井。我用九十九条蛇王的魂魄炼制药酒，就是要让天下负心人都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林小满想逃，却被蛇群缠住脚踝。老药师举起铜勺，舀起冒着热气的蛇王酒：\"喝下去，你就能和你的孩子团聚了。\"他身后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堆满蛇卵的地窖，每个蛇卵里都蜷缩着人形轮廓，眼睛在蛋壳里发出幽绿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破门声响起。几个穿着道袍的人冲进来，领头的道长甩出符咒，金光闪过，蛇群发出凄厉的嘶鸣。\"这些都是被蛇蛊附身的可怜人！\"道长挥舞桃木剑，\"老药师执念太深，竟用活人炼蛊！\"
混战中，林小满摸到墙角的煤油灯，狠狠砸向蛇王酒瓮。火焰瞬间吞没整间屋子，蟒蛇在火中扭曲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老药师在火海中化作原型，竟是条水桶粗的眼镜王蛇，蛇瞳里倒映着无数孕妇绝望的脸。
大火熄灭后，巷子里的居民恢复了正常，却都失去了那段可怕的记忆。林小满在医院苏醒时，医生说她腹中的胎儿安然无恙。但从那以后，她的梦里总会出现蛇群环绕的陶瓮，还有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更诡异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在不同的药铺看见那坛蛇王酒——永远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酒液里的蟒蛇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蛇腹依然隆起，仿佛在孕育着新的恐怖。而那些喝下蛇王酒的人，都在九个月后生下了半人半蛇的怪物，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只留下关于蛇蛊药酒的恐怖传说，在民间代代流传。
多年后，城市里建起了高楼大厦，那条青石巷早已被拆除。但每当雨夜，仍有人说能听见婴儿的啼哭混着蛇类的嘶鸣，在废弃的建筑工地回荡。有胆大的年轻人去探险，回来后就开始呕吐出蛇鳞，腹部一天天隆起，最终在痛苦中诞下诡异的蛇形胎儿，随后离奇失踪。
而林小满的孩子渐渐长大，虽然外表与常人无异，但她总能在儿子熟睡时，看见他的瞳孔在月光下变成竖立的蛇瞳。她开始四处寻找破解蛇蛊的方法，却发现所有接触过蛇王酒秘密的人，都在某天突然暴毙，死状凄惨，七窍流出黑紫色的黏液。
随着调查深入，林小满发现蛇王酒的诅咒远比想象中更可怕。它不仅能让活人诞下怪物，还能将人的魂魄困在酒中，世世代代不得超生。而老药师的怨念，早已化作无形的蛊虫，寄生在每个知晓秘密的人身上，等待着时机成熟，再次掀起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