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稀稀拉拉,远不如寻常店铺开张那般响亮热闹。
林青阳站在“明理堂”门口,看着那块由叶清风特地找老师傅刻的牌匾,黑底金字,古朴大气,与这老街的韵味倒也相称。只是这门面太小,夹在一家杂货铺和一家裁缝店中间,不仔细看,很容易就错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凉气息,那是前任租客留下的残念,即便被他用《玉匣真本》中的“安灵术”化解了十之七八,依旧顽固地盘桓不去。不过,对他而言,这点阴气反而让他觉得踏实,至少证明这里的“风水”有些门道。
心头却像是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房租、水电、日常开销……哪一样不要钱?《玉匣真本》是厉害,可它不能凭空变出米来。他现在是“明理堂”的林师傅,不再是那个可以四处碰壁的大学毕业生,也不是谢氏集团里旱涝保收的顾问。
他得自己养活自己,还得……重振林家,或者说,重振爷爷这偶然得来的传承。
“林小师傅,恭喜开张啊!”
几个熟悉的身影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是街口棋牌室的几位老街坊,也是爷爷生前为数不多的牌友。为首的王大爷递过来一个红包,薄薄的,但心意重。
“王大爷,您几位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林青阳连忙迎上去,将老人们让进堂内。
铺子不大,靠墙摆着几张旧木椅,正中一张半旧的八仙桌,桌上一套茶具,角落里一个香炉,青烟袅袅。简陋,却也干净整洁。
老人们坐下,四下打量着。
“青阳啊,你这铺子,跟你爷爷当年摆摊那会儿,倒是清爽了不少。”李大妈笑着说,她是看着林青阳长大的。
林青阳给几位老人倒上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起步,一切从简。几位长辈能来捧场,小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王大爷呷了口茶,咂咂嘴:“青阳,你可得好好干。你爷爷那手相面卜卦的本事,当年在这老城区可是响当当的。我们这把老骨头,就等着看你把‘明理堂’的名头重新叫响呢!”
林青阳郑重地点点头:“小子一定尽力。”
送走几位老人,明理堂又恢复了冷清。
日头渐渐升高,街上人来人往,却鲜少有人会在这小小的“明理堂”前驻足。偶尔有几个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一看到里面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便又摇摇头走开了。
大概是觉得他太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吧。
林青阳也不气馁,坐在八仙桌后,翻开那本已经有些卷边的《玉匣真本》,细细研读。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在他脑海中跳跃、组合,演化出无穷的奥妙。
他的“阴阳眼”在不知不觉中开启,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空气中游离的各种“气”,店铺外行人身上散发的不同颜色的命格光芒,都清晰可见。这种感觉,比在谢氏集团时更加强烈,也更加耗费心神。
或许,这就是独立门户的代价。
一连三天,除了最初那几位捧场的老街坊,再无一个客人上门。
林青阳心里开始有些发毛。
他不是不相信《玉匣真本》的威力,也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他怕等不到施展的那一天,就先被现实的柴米油盐给压垮了。
兜里的钱,只出不进,像漏了底的沙袋。
第四天上午,就在林青阳对着空荡荡的铺子发愁时,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
“请问……这里是明理堂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声问道。
林青阳精神一振,连忙起身:“是的,请进!”
进来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朴素,面带愁容,眉宇间萦绕着一团淡淡的灰黑之气。林青阳一眼便看出,她最近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您好,师傅,”妇人局促地搓着手,“我是听王大爷介绍来的。他说……说您看事很准。”
原来是王大爷介绍的。林青阳心中微暖,请妇人坐下,倒了杯热茶:“大嫂不必客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妇人捧着茶杯,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师傅,是这样的。我家是开早点铺的,就在街尾。以前生意还过得去,可这小半年来,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街上好几家新开的铺子,都比我们生意好。我们两口子手艺没变,用的料也实在,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着,妇人的眼圈有些红了。
林青阳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妇人周身,又暗自掐指推算片刻。根据《玉匣真本》中的“宅运篇”,店铺经营不善,除了人为因素,往往与店铺本身的风水格局有关。
“大嫂,您那铺子,是不是灶台正对着大门?”林青阳问道。
妇人一愣,随即点头:“是啊,师傅,我们那铺面小,灶台只能那么摆。”
“门口是不是还挂着红色的招牌,或者贴着红色的广告?”
“对对对!招牌是红底黄字的,喜庆!”
林青阳了然。他从《玉匣真本》中得知,灶台乃生火煮食之地,五行属火,若正对大门,则形成“开门见灶,钱财多耗”的破财格局。而红色亦属火,若店主命格本就忌火,或店铺所在方位不宜见火,则火上浇油,更易导致生意衰败。
他看了看妇人的面相和手相,沉吟道:“大嫂,您命格五行喜水木,忌火土。您那铺子,灶台对门,火气外泄,已是破财之相。招牌红色,更添火旺。火旺则克金耗水,金为财源,水为客流。如此一来,生意自然难做。”
妇人听得一知半解,但见林青阳说得头头是道,眼中露出一丝希望:“那……师傅,这可有法子破解?”
“法子自然是有的。”林青阳微微一笑,“您回去后,想办法将灶台挪动一下,哪怕是偏离门口几寸也好,避免正对。招牌嘛,若是不方便大改,可在招牌下挂一串开了光的五帝钱,用以化解火气,招引水财。另外,在店内朝东或朝北的方位,摆放一盆水生植物,如富贵竹、万年青之类,也能助长水木之气,生旺财运。”
妇人听罢,连连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师傅,这些……管用吗?要不要请什么神像,或者做场法事?”
林青阳摆摆手:“大道至简。风水调理,并非越复杂越好,关键在于对症下药。您先按我说的去做,七日之内,若无改观,再来找我,分文不取。”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卦金,您随意给些香火钱便可。”
妇人千恩万谢,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放在桌上,匆匆离去。
看着那张五十元的钞票,林青阳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开张以来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收入。不多,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他看到了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冷清。
林青阳也不着急,每日除了研读《玉匣真本》,便是静坐修炼,锤炼自己的“阴阳眼”和感知力。他发现,这老宅虽然有些阴气,但地气却不弱,反而有助于他凝神聚气。
第七日头上,就在林青阳以为那早点铺妇人不会再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一个大食盒,满面红光地冲进了明理堂。
正是那位早点铺的刘嫂子。
“林师傅!林师傅!真是太神了!太神了!”刘嫂子一进门就嚷嚷起来,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她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师傅,这是我自家做的包子和豆浆,您快尝尝!热乎着呢!”
林青阳有些意外:“刘嫂子,您这是……”
“师傅,您不知道!”刘嫂子拉着林青阳的胳膊,兴奋地说,“我回去照您说的,让我家那口子把灶台挪了挪,又去花鸟市场买了盆万年青。那招牌下的五帝钱,还是您王大爷帮我找人开的光!您猜怎么着?就从第三天开始,店里客人就多起来了!这几天,生意比以前最好的时候还要好!真是邪了门了!”
林青阳微微一笑:“不是邪门,是气场顺了,财运自然就来了。”
刘嫂子连连点头:“是是是,师傅说的是!这点心意,您可千万要收下!”她又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硬要塞给林青阳,“这是补给您的卦金,之前给少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青阳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刘嫂子临走时,拍着胸脯保证:“林师傅,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本事跟街坊四邻好好说说!您这才是真本事,比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强多了!”
果然,从那天起,明理堂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
先是街坊邻里,听了刘嫂子的宣传,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门。有问孩子学业的,有问老人健康的,有问夫妻感情的,还有问家里鸡毛蒜皮小事的。
林青阳都一一耐心解答。他从不故弄玄虚,也不夸大其词。能解决的,他便根据《玉匣真本》的指点,给出具体的调理方法;解决不了的,他也坦然相告,从不强求。
他收的卦金极低,遇上真正手头紧的,甚至分文不取。这与那些动辄开口就要成百上千,专捡好听的说,尽是些模棱两可空话的江湖骗子,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