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堂的门槛,快被踏破了。
林青阳站在堂内,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大多是些熟面孔,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新客。生意是好了,口碑也传出去了,但他总觉得,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脑子里盘旋着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玉匣真本》的博大精深,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他一对一地解惑,固然能帮到一些人,但终究是杯水车薪。而且,市面上那些打着命理幌子的骗子,依旧层出不穷,误人子弟。
他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平台,系统地、正本清源地将真正的命理学知识传播出去。
“开讲堂吧。”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
叶清风第一个举手赞成:“青阳兄,此乃大善之举!如今鱼龙混杂,正需要你这样的人物,拨乱反正。”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明理堂桃李满天下的盛景。
说干就干。
明理堂后院原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林青阳请人清理出来,简单修葺一番,隔出了一间能容纳四五十人的小讲堂。桌椅都是最朴素的款式,墙上挂了一块白板,一切从简。
真正的难点,在于教材。
《玉匣真本》那是何等奇书?字字珠玑,句句玄奥。寻常人莫说理解,便是看懂字面意思都难如登天。林青阳自己也是得了爷爷的指点,加上“阴阳眼”的辅助,才勉强窥得门径。
如何将这通天彻地的玄奥,掰开揉碎了喂给凡夫俗子?
这几日,林青阳把自己关在老宅书房,废寝忘食。
他摊开泛黄的《玉匣真本》,一字一句地研读,揣摩。灯光下,那些古老的字符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跳跃、游走,组合成一幅幅玄妙的图景。
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豁然开朗。
“大道至简……”他喃喃自语,“爷爷常说,真正的道理,都是能用最朴素的话讲明白的。”
他决定,不求高深,但求实用。从最基础的阴阳五行、天干地支讲起,再到简单的命格判断、趋吉避凶的小法门。他要让普通人也能听得懂,用得上。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只是这一次,他是知识的输出者。写到关键处,他会停下来,闭上眼,用“阴阳眼”去感知那些文字背后流淌的“气”,确保自己理解无误,传递的也是最核心的精髓。
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但眼神却愈发明亮。一本薄薄的《明理初阶》讲义初稿,终于成形。
叶清风拿过讲义,细细翻阅,越看越是心惊。
“青阳兄,你……你这是把真金白银往外掏啊!”他有些激动,“这些东西,外面那些所谓的大师,哪个不是藏着掖着,当宝贝似的?你倒好,全都写出来了,还写得这么明白!”
林青阳笑了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知识若不能惠及于人,锁在箱子里,与废纸何异?”
“明理讲堂”开班的消息,通过一些老顾客的口口相传,以及叶清风在一些小圈子里的推广,悄无声息地传开了。
招生简章贴出去的第一天,明理堂的电话就没停过。
“喂?是明理堂吗?我想报名那个命理讲座!”
“林大师亲自授课?太好了!我早就想系统学学了!”
“学费多少?哦,这么便宜?林大师真是实在人!”
林青阳定的学费很低,几乎只收回些场地和茶水成本。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赚钱。
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有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退休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登记,说想学点东西,给儿孙看看家宅,图个心安。
有西装革履、一脸精明的公司白领,利用午休时间匆匆赶来,低声问学习这个能不能帮自己升职加薪,或者规避投资风险。
甚至还有几个一脸稚气的大学生,背着双肩包,好奇地张望,说对传统文化感兴趣,想来听听“传说中的命理学”到底是什么。
学员的背景各异,男女老少,三教九流,几乎囊括了都市的众生相。
首期课程,原定三十个名额,结果硬生生挤进来五十多人。
开课那天,小小的讲堂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林青阳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棉麻衣衫,抱着一叠刚印好的讲义,走进讲堂。
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好奇、探究、期待、甚至还有几分审视。
林青阳站定,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他的“阴阳眼”下意识地开启,每个人头顶的气运光晕在他眼中清晰可见。有的人气色暗淡,显然近期运势不佳;有的人红光满面,正当鸿运当头;还有些人,身上缠绕着复杂的因果线,命运多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杂的念头。
“欢迎各位来到明理讲堂。”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叫林青阳,是明理堂的堂主,也是今天的主讲人。”
没有过多寒暄,他直入主题。
“在座的各位,可能对命理学有各种各样的想象。有人觉得它神秘莫测,有人觉得它能预知未来,甚至改变命运。也有人觉得,这不过是封建迷信,江湖骗术。”
他顿了顿,看着台下众人各异的表情。
“我想说的是,真正的命理学,不是神神叨叨的巫术,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它更像是一门古老的智慧,是我们的先人观察天地自然、总结万物规律的经验结晶。”
“命,是天定的框架,如同春夏秋冬的更替,有其固有轨迹。但运,却是我们可以把握的节奏。知命,不是认命,而是为了更好地运筹帷幄,趋吉避凶。”
他拿起粉笔,在白板上写下“阴阳”二字。
“今天,我们从最基础的阴阳谈起……”
林青阳讲得很慢,很细。他尽量用最生活化的例子,去解释那些看似高深的理论。讲到五行生克,他会说“水生木,就像浇花一样自然”;讲到天干地支,他会联系到每日的时辰变化。
学员们听得聚精会神。
那些原先抱着怀疑态度的人,渐渐被他深入浅出的讲解所吸引。那些本就对命理感兴趣的人,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点头,或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林青阳看到,前排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听得格外认真,不时颤抖着手记录着什么。那位看起来很精明的白领男子,眉头也舒展开来,眼神中多了几分了然。几个大学生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一堂课,两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当林青阳宣布下课时,许多人还意犹未尽。
“林大师,您讲得太好了!我以前也听过别的课,都云里雾里的,就您讲的我听明白了!”一位中年妇女激动地说。
“是啊是啊,原来命理是这么回事!一点也不玄乎!”
“林大师,下周还讲什么?我一定来!”
学员们围着林青阳,七嘴八舌地提问,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叶清风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林青阳成功了。
送走最后一批学员,林青阳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看到那些渴求知识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付出,值了。
《玉匣真本》的智慧,终于有机会以一种更温和、更普世的方式,流传下去。
他拿起讲台上那本学员们翻阅过的《明理初阶》,纸张已经有些卷边,上面还留着不同人的指痕。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隐约感觉到,讲堂的开设,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会扩散到他无法预料的远方。
而其中,或许正有他一直在寻找的,或者说,在等待他的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窗外,夜色渐浓,远处的霓虹闪烁不定,如同无数未知的命运,在等待着被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