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牵着妹妹冰凉的小手，看着那些穿着白色净化服的镇魔司人员如同工蚁般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失忆雨”混合的奇特味道，心中那根紧绷了一整夜的弦，总算是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得像是被一百个壮汉轮流蹂躏过，丹田里那颗不受控制的金丹还时不时抽搐一下，提醒他自己现在是个行走的“核弹”，但至少…活下来了。
而且，还意外收获了将近五十年的“阳寿余额”（虽然是从二百年砍下来的），以及三个听起来就很牛逼但似乎也麻烦不断的“兼职”身份。
“那个…苏队长…”他看着旁边同样一脸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的苏明月，试探性地问道，“你看…现在这里也清理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解散？我…我想带我妹妹…回家…睡一觉？”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然后…然后思考一下自己这如同脱轨火车般的人生，到底该往哪个方向开。
然而，苏明月只是用她那只完好的右眼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刚从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傻狍子。
“回家？”她那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般，瞬间浇灭了周野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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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哪个家？回你那个已经被深渊血肉和扭曲触须改造成了‘克苏鲁主题豪华单间’的出租屋吗？”
她似乎觉得光用语言打击还不够，那只幽蓝色的【天师瞳】微微一闪，一道极其清晰、极其高清、甚至还带着3d环绕音效（并没有）的全息投影，如同打脸般直接投射在了周野面前。
画面上赫然正是他们之前居住的那栋老旧居民楼。
只不过，此刻的居民楼并没有恢复原貌。
墙体如同活物般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血肉组织，窗户变成了如同复眼般闪烁着幽光的诡异晶体结构，阳台上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花草（比如周野养的那盆吊兰），此刻全都变异成了张牙舞爪、口器中滴落着粘稠毒液的食人植物。
更恶心的是，整栋楼的排水管道，都在不断地向外分泌着如同鼻涕般粘稠的、散发着荧光绿的恶臭粘液，将楼下的地面都腐蚀出了一个个冒着气泡的小坑。
“友情提示，”苏明月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补充道，“根据镇魔司前方清理部队传回的最新扫描数据，你家阳台那盆吊兰，已经成功进化成了‘酸液喷射捕蝇草（深渊变异版）’，捕食范围覆盖整个楼道，任何试图靠近的活物都会被它的强酸粘液瞬间溶解。”
“哦，对了，”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用一种极其“遗憾”的语气说道，“顺便一提，你们你床底下藏着的那些珍藏版手办和游戏光盘…现在大概率都正舒适地浸泡在某种不知名深潜者分泌的之中…”
“……”周野看着投影里那如同生化危机最终boSS巢穴般的“家”，听着苏明月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温馨提示”，感觉自己的心…碎了。
碎得跟那满地的玻璃渣子一样。
家…没了。
手办…没了。
游戏盘…也没了。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又回到了解放前？不，比解放前还惨，至少解放前他还有个能遮风挡雨（虽然漏水）的狗窝啊！
“呜……”就在周野悲痛欲绝，感觉人生一片灰暗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声。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直安安静静牵着他手的小鱼，不知何时已经将小脸深深地埋进了他那件早就破破烂烂的外卖服外套里，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被刚才那恐怖的画面和苏明月那番“补刀”给吓到了。
“哥哥……”小鱼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委屈，“那…那我的小黄鱼抱枕…它…它还在吗？它会不会…也被那些坏东西…吃掉了？”
小黄鱼抱枕，那是周野在地摊上花了十块钱给她买的，是她为数不多的玩具里最喜欢的一个，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才能睡着。
周野的心猛地一揪，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刚想开口安慰妹妹，说抱枕肯定没事，或者哥哥回头再给你买个更大更软的。
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妹妹…她…她好像…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如同精致人偶般、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眼神空洞麻木的样子。
她会害怕，会委屈，会担心自己心爱的抱枕了？
这…这难道是…自闭症…好转了？
周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甚至暂时忘记了失去家园和手伴的痛苦。
这说明…她那被封闭起来的情感世界，似乎正在一点点地打开？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周野暂时忘记了回不了家的悲伤，心中反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小鱼乖，不怕不怕，小黄鱼肯定没事的，它那么胖，那些坏东西肯定啃不动它。等…等哥哥回头找到新家了，就带你回去把它接出来，好不好？”
就在他安慰妹妹的时候，小鱼袖口里露出的那本血画本，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再次自动翻开。
最新的一页上，用鲜红的笔触，勾勒出了他们那个如同魔窟般的出租屋内部景象。
屋子里长满了如同蘑菇般的诡异菌类，墙壁上睁开了一只只猩红的眼睛，而那个黄色的小鱼抱枕，正被几根从天花板垂落下来的触须紧紧缠绕着，似乎…正在被改造成某种…抱枕形状的怪物巢穴？
周野：“……”
当我没说。那抱枕…还是不要了吧……
他赶紧合上画本，决定还是不要让妹妹看到这“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他抬起头，将自己关于妹妹病情变化的发现，简单地跟旁边的苏明月说了一下，想听听她这位“专业人士”的看法。
苏明月听完周野的叙述，又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正趴在周野怀里抽泣的小鱼，她那只幽蓝色的天师瞳再次高速运转起来，扫描着小鱼的身体和灵魂波动。
片刻之后，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情况…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苏明月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小鱼的症状，从表面上看确实像是自闭症谱系障碍，但结合她展现出的这些…能力…比如那本诡异的血画本，能够一定程度上预知未来，以及她对深渊污染近乎完美的免疫力，甚至还能在无意识状态下爆发出足以影响现实法则的力量……”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自闭症能够解释的。”
“我更倾向于认为…”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可能…并非是‘生病’了，而是…她的灵魂或意识，在某种程度上，与某个极其古老、极其强大的存在…建立了某种…联系？”
“或者说…”她的目光落在了小鱼怀里那块还在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并蒂莲玉佩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
“被某个旧日支配者盯上了？”苏明月最终给出了一个让周野心惊肉跳的猜测。
“就像…就像某些古老传说中，被神灵选中的‘神子’或者‘巫女’一样，她们拥有与神沟通、甚至借用神力的能力，但也因此而失去了作为普通人的情感和意识，变得…与世界格格不入？”
“那…那该怎么办？有办法治好吗？”周野的心瞬间揪紧了，他宁愿妹妹只是普通的自闭症，也不希望她跟那些可怕的旧日支配者扯上任何关系。
“我不知道。”苏明月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无奈，“这种涉及到灵魂本源和高位格存在的联系，已经超出了现代医学和常规道法的范畴，除非…”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猛地停住了，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信息。
紧接着，她那只幽蓝色的天师瞳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清晰无比、栩栩如生的全息投影，如同凭空出现般，直接投射在了她面前的半空之中。
一道充满了无上威严和冰冷剑意的紫色全息身影，如同直接从虚空中撕裂空间走出一般，出现周野面前。
正是刚刚御剑离去没多久的张清微。
“刚给你安排了个‘见习副队长’的差事，还没正式上岗呢，就想着偷懒回家睡觉了？”张清微的全息影像一出现，连个开场白都没有，那双如同蕴含着雷霆风暴的冰冷凤眸就直接锁定了周野，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死亡凝视”和“资本家压榨员工”般的冰冷。
“今日！辰时之前！给本座滚到徐汇滨江路的龙虎山驻地报到！迟到一秒钟，后果自负！”霸道，蛮横，不容置疑。
“立刻！马上！给我滚到徐汇滨江那边的龙虎山临时驻地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