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血腥气和焦糊味还没散尽,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头顶上方、那遥不可及的上苍之地深处传来。
不是声音,不是光芒,更像是一种……规则的震颤,空间的嗡鸣,这波动瞬间扫过整个下层区域,所有活着的生灵,无论修为高低,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心脏,动作停滞,血液几乎冻结。
张大宝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通道顶部的金属结构,仿佛要刺破厚重的岩层,看向那波动的源头。
王清平佝偻的身影在阴影里骤然绷紧,浑浊的眼珠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是谁再出手!”
就在所有人的感知被这恐怖波动扼住的刹那。
嗡……
极远处,视线无法触及,但结丹以上修士的神识能模糊感应到的方向,属于玄阴派所在的区域……亮了。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火光,没有惨叫,玄阴派就像一张被无形橡皮擦抹去的图画,那片包含山脉、建筑、生灵的区域,连同其中那位元婴巅峰老祖及其上万门徒的气息……瞬间消失了。
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通道里死寂一片,连呼吸都停滞了,修士们保持着清理的姿势,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法理解的恐惧和茫然。
“发生了什么?”
“元婴巅峰的修士呢?偌大的玄阴派呢?就这么……没了?”
那股抹平一切的波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空间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毁灭的一幕只是集体幻觉。
但紧接着,一个冰冷、宏大、非男非女、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中响起,如同天堑,不容置疑:
“玄阴派,妄窥天机,触犯禁忌,当诛。”
“即日起,附属门派,生存之机,自取。”
“无规则,可相互杀伐,唯强者存,唯胜者续。”
三句话,不带一丝波澜,却像三道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所有附属门派修士的心头。
“无规则,可相互杀伐……”
王清平知道,这意味着从此刻起,头顶那片上苍之地不再充当任何仲裁者或保护者:“附属门派之间,将彻底沦为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为了资源,为了地盘,甚至只是为了活下去,任何门派都可以向另一个门派发起进攻,没有任何道义或规则可以约束……唯一的规则,就是力量!”
短暂的死寂后,通道里响起一片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刚才还沉浸在击退血屠团劫后余生中的净世盟修士们,此刻只觉得一股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玄阴派没了,无声无息,一个元婴巅峰的老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这比任何血腥的场面都更令人胆寒。
之前并未明说,各方势力还稍稍收敛,而上苍之地随后宣布的这条新规则,更是将所有人直接推入了随时可能被同类撕碎的深渊,不少人起了悔意……
王清平依旧站在阴影里,佝偻着背,仿佛被那瞬间的湮灭和冰冷的宣告冻结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干枯的手指在袖中是如何死死掐进了掌心:“元婴巅峰?在上苍眼中,与蝼蚁何异?”
“看来,上苍……之地比我预想的更凶险,更无情。”想到此处,王清平脑中一团乱麻,伸了伸僵硬的身体,朝着密室走去。
张大宝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通道里每一个人的反应,自然也捕捉到了阴影里王清平那极其短暂的僵硬,他心中了然:“果然震慑住了这个神秘的老东西。”
随后,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胸前的爪痕在微微起伏:“从现在起,所有人,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执法队,巡逻警戒加倍,所有人,加固防御,清点所有可用资源,收起你们的恐惧,想活下去,就把力气用在刀刃上!”
“是,盟主!”修士们被他的气势所慑,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声音有些发颤,但动作立刻快了起来,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
王清平回到他那间狭小冰冷的密室,厚重的石门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那无处不在的恐慌气氛。
他在狭小的空间里焦躁地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如今待在净世盟,很危险,想来其他势力定然会从弱小势力开始吞噬,一旦盟破,我这长老身份就是催命符。”
“可混乱……也是机会!”王清平轻语:“附属门派相互厮杀,资源会重新流动,信息会变得混乱……这或许……能掩盖我的行踪?只要能在最初的混乱中找到一条缝隙……”
“如今我的寿元已经支撑不住我连续作战了,我需尽快成就元婴之位,恢复实力。”他猛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皮肤松弛的手掌,一丝微弱却带着毁灭气息的电弧,不受控制地在指尖跳跃了一下,瞬间照亮了他浑浊眼底深处那抹疯狂和决绝。
“活下去……找到她……”他干枯的嘴角扭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无声地对着密室的黑暗宣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