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怀表停在1947年7月7日23:59。
周爱玲生下双胞胎时,我用银梳缝住女婴的嘴,梳齿间沾着她的血,在怀表内侧刻下“007-1”。工头制服的口袋里装着七根红绳,每根对应一个孕妇的胎发,绳结打法是从老家带来的“锁魂结”,七下紧,八下松,能让胎儿的灵魂困在发间。
“海妖喜欢带血的胎发。”船长递给我瓶发油,里面漂着未足月的婴儿手指,“用这个给她们梳头,梳满七七四十九下,锚链就会生根。”我每天凌晨三点巡视底舱,看着七个女工对着铁壁梳头,她们的后颈逐渐长出藤壶状的突起,和我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那是家族世代相传的“锚链印记”。
1947年7月8日,托拉夫号沉没前,我把周爱玲的儿子扔进海里。他的哭声在雾中变成梳齿的尖啸,而我怀表里的女婴血渍突然凝固成锚形。后来我在海关工作,负责销毁所有与“恒顺号”相关的文件,每烧掉一份档案,后颈的胎记就痒得厉害,像有梳齿在皮下生长。
1960年我退休时,后颈的胎记已经长成完整的银梳形状。我在托拉夫镇开了间钟表铺,表面上修表,实则用齿轮复制锚链的结构。每个雾天,我都会给镇民的怀表上油,油里混着1947年的发油,能让他们后颈的胎记保持活性。
昨夜我梦见了周爱玲的女儿,她举着扳手砍向灯塔的机械核心。我的怀表突然走动,指针指向1947年7月8日00:01,怀表内侧的血渍变成了蓝布纤维,上面绣着“000”——这是我的编号,也是最后一个锚链的活扣。
现在我坐在钟表铺里,听着镇民的怀表同时敲响十三下。后颈的银梳突然刺痛,我知道,第八次循环的锚手已经诞生,而我的怀表,终于要走完七十年前未走完的一秒。
### 番外十五:科学家女儿的试管(1974-2025)
我的试管里装着父亲偷来的胎发。
1974年他从托拉夫号残骸里捞出个铁盒,里面是用福尔马林泡着的婴儿肋骨,肋骨末端缠着红绳,绳结打了七下。“这是解开诅咒的钥匙。”父亲把试管藏在实验室暗格,标签写着“恒顺008”,而我后颈的胎记,正是肋骨的形状。
2003年父亲去世前,往我后颈注射了不明液体。从那以后,我总能在雾里看见蓝布衫女人,她们的后颈插着银梳,用我的手给自己梳头。显微镜下,我的头发会自动编成锚链形状,每根发丝都刻着“还我孩子”。
2025年林恩出现时,我正在解剖一只深海乌贼。它的触须里缠着银梳齿,齿间卡着“007”编号的蓝布纤维。我跟踪林恩到灯塔,看见她后腰的刀疤里嵌着林肯的齿轮,而我的试管突然震动,里面的肋骨碎片开始生长,变成微型锚链。
“你父亲用你的基因修补了锚链。”林恩的银梳抵住我后颈的胎记,“1947年他们取走的肋骨,现在长成了你的脊椎。”我这才想起,每次雾起时,我的脊椎都会发出梳齿摩擦的声音,而父亲实验室的暗格里,藏着七具婴儿骸骨,每具都缺第八根肋骨。
现在我被关在灯塔地下室,和父亲的实验笔记为伴。笔记里夹着张合影,1947年的父亲站在托拉夫号甲板,手里抱着的不是公式,是用婴儿肋骨编的锚链。我的试管里长出了海草,海草的形状像极了蓝布衫的衣领,而我后颈的胎记,已经变成了带倒刺的梳齿。
雾笛响起时,我听见蓝布衫女人在唱歌,歌词是父亲教我的摇篮曲,每句七字,共八句,唱完正好是十三声滴答。试管里的肋骨碎片突然刺破玻璃,扎进我的掌心,碎片上的血渍写成:“第八根肋骨,是打开雾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