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杵缓缓扎进李司业的太阳穴，不仅是在攻击李司业的身体，那降魔杵上黑气飘散，哀嚎声直入李司业脑海，也是在攻击李司业的灵魂。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会后悔，总会恐惧，这是人体大脑自然反应。
李司业现在心里无比后悔。
为什么自己要来这里？搭上自己的命，承受了极致的剖心之痛，却什么都没做。躺在办公室里不好吗？自己一个祭酒，一个文职，都不是战斗人员，远离一线战场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逞能，逞英雄？
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还没好好陪陪女儿，带上自己的女儿好好玩一场，还没好好地享受生活。到这里之前也没和老战友叙叙旧，他们好久没见了。
最后悔的是……
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全杀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这里？自己为什么……没能再多救几个人。
空让这源海市成为一座死城，自己身为西夏祭酒，却什么都没做到。
脑海中的想法逐渐死寂，降魔杵已经彻底没入李司业的大脑。
笑狮罗汉右手虚握，降魔杵一瞬间回到他手中。他用自己的衣袖擦拭一下降魔杵上的血迹，脸上笑意更盛。
李司业可是六级的意能者，受伤之后就退出了一线，转为文职人员。自己在没成为罗汉，四处躲藏时，就经常听说他的故事。
藏心剑，无形，是李司业【勇】的体现，是他赤子之心的体现。李司业的所有能力都围绕这个，赤子之心将他的勇凝结成一柄无形宝剑，可斩世间邪祟。
降魔杵吸收了这等强者的精血与灵魂，只会变得更强。他还能操控李司业的灵魂，让他为自己所用。
说不定自此以后，自己就可以成为佛祖座下第一罗汉。
甚至……
与他平齐，成为“佛”！
说不定，以后自己不用再躲藏，在这源海市自立为佛，无人可以再忤逆他！
就在他狂喜之际，旁边的空间似乎发生了变化。
虚空出现裂缝，像是玻璃一样开始破碎。
猩红的血月一滞，甚至都不再跳动。
“哗啦啦……”
虚空被击碎，阳光透进这座鬼城，两位罗汉的力量遭到了削弱。
“怎么会？！！！是谁？！！！”两位罗汉一时间大惊，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哪怕是界钥，也只是打开一个小口子，不会直接打碎至灾领域。
可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做到的？
虎爪缓缓走进这方鬼城，脸上的伤已经结痂，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躺在地上头被开个窟窿的李司业，动作一滞，然后又像是若无其事般地看向两位罗汉。“是你俩做的？”
笑狮罗汉和骑象罗汉一时间不敢动弹，脸上依旧是错愕的表情。他们还没明白眼前这人是从哪出来的，骑象罗汉略带询问地看向身边的笑狮罗汉，“好像刚才至灾领域的裂缝就是他打碎的？”
笑狮罗汉脸色凝重，机械地点点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刚才那道裂缝当然是虎爪打开的，他的力量来自【勇】，和李司业的能力完全不同，就是极致的力量。甚至可以打破至灾的界限，虽然不像【绝地天通】那样霸道，但也比一般的界钥更强大。可惜的是，其中的空间会让人迷失，他一般不会这样用。
但现在没有办法，他没有界钥在手上，想要快速进入，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没有回答，虎爪似乎有点恼怒，眼里闪过红芒，霎时出现在两位罗汉身后。
他一只手摸向笑狮罗汉后脑，一只手扼住骑象罗汉脖子。
手上附上红芒，虎爪手上青筋暴起，粗壮的手臂中蕴藏着无穷的能量。一个用力，骑象罗汉的脑子被拧掉，身体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脖子的缺口处往外淌出黑红的鲜血。虎爪伸手将脑袋攥起，砸向笑狮罗汉的脑袋。“问你话呢，说话！”
他刻意地收了收力度，没让笑狮罗汉的脑袋直接爆浆，但脑袋也凹下去一块。
笑狮罗汉脸上温和的表情终于消失，再也不复刚开始与李司业对战时的运筹帷幄，脸上带着无尽的恐惧，身子发颤。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死亡的威胁了，哪怕是他曾经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会像这般恐惧。
他本就苍白的脸上似乎更加惨白，哆哆嗦嗦地开口：“回……回大人，是你杀死的那位和尚干的，与我无关，与小人无关啊。”
见笑狮罗汉这副样子，虎爪脸上更加鄙夷，手上用力，脑袋慢慢变形。“你觉得我信你说的这个b话吗？”
笑狮罗汉开始求饶，涕泗横流，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全部说出：“是我做的，是我做的！这座城里死了很多人，一半都是我杀的。但是……但是是那鬼佛指使的！！！”
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开口：“我带您去找那鬼佛！我是他座下的罗汉……不，我是他的伥鬼！我知道他在哪，留我一命，留我一命，求你了！”
虎爪准备将他彻底解决掉，听到这话，手上力度放松，准备利用一番笑狮罗汉。
笑狮罗汉见虎爪放松警惕，心里升起一股邪念。一杵砸向虎爪，李司业的灵魂也出现，同时祭出人皮佛卷和人头莲台，漫天梵文再次出现。
虎爪好像中了招，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笑狮罗汉见这情况，还以为自己得手，瞬间变回了之前的模样，“施主太过暴戾，如今迷途知返，我自当超度。”
他高高举起降魔杵，扎向虎爪后脑，脸上面目狰狞，“去死吧！！！”
虎爪突然动了，手伸向身后，稳稳地抓住了降魔杵，那降魔杵上的猩红血气、黑烟和缭绕的灵魂在他手边环绕，但却始终不能进入虎爪体内。
他缓缓地转过头，脸上无悲无喜，眼神冰冷，但在最深处却隐藏着一抹极度的愤怒。
那是对于李司业灵魂受制于人的愤怒。
那道愤怒的火焰似要焚烧掉世间的邪祟，焚烧世间的不公，为天地烧出一道火种。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也。
“他握住了？”这是笑狮罗汉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虎爪一拳砸出，笑狮罗汉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飞出，他面部凹陷，嘴巴大张，似乎还在为虎爪的力量感到惊愕。
虎爪一脚踩下，脑袋爆开，黑色液体溅出。
随后他再次出现到笑狮罗汉的身体旁，将身体按倒在地，一拳一拳砸在上面。
这是他现在能为李司业做的唯一一件事，也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
一拳接着一拳，直到血肉喷溅到四方，直到血肉都变成肉泥，虎爪才停下双手。他缓缓看向佛寺的位置，脸色依旧平静。
可那道愤怒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