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丞接到南宫雄的电话，愣了片刻，旋即明白了南宫雄的决心。
他轻叹一声，应了下来。放下电话，他看着窗外，心情有些复杂。这件事，对兰天赐而言，无异于一场人生巨震。
他拨通了兰天赐的电话，语气尽可能平和：“天赐啊，南宫董事长……想约你单独见个面，聊一聊。时间地点你方便的话，他会安排。”
兰天赐有些意外。
南宫雄要单独见他？自从上次医院实习名额的事情后，他对这位商界巨擘的印象，除了威严，又多了一丝难以捉摸。
南宫雄要见他是因为苏沐沐还是南宫楚楚？还是关于留院的后续？
“好的，周主任，我随时可以。”兰天赐思索片刻应道。
“嗯，他应该会直接联系你。”周靖丞没有多说，他知道，有些话，必须由南宫雄亲口说出来。
傍晚，兰天赐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是南宫雄的司机，约他晚上七点，在南宫雄的私人书房见面。
南宫别墅的书房，沉稳大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和旧书的味道。
兰天赐坐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略有些拘谨。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如此私密的空间。
南宫雄亲自为他倒了杯温水，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坐在兰天赐对面的沙发上，沉默了许久，似乎在组织语言。
书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古董钟摆的滴答声，气氛有些凝重。
“天赐，”南宫雄终于开口，声音比往日低沉，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沙哑，“冒昧请你过来，是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
兰天赐点头，静待下文。他能感觉到，南宫雄对他的称呼，接下来说的话，一定非同小可。
南宫雄的目光落在兰天赐脸上，那张与自己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却又带着薛雪清秀影子的面容，让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从身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个丝绒盒子，轻轻打开，推到兰天赐面前。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淡青色的和田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一片凤羽与一片梧桐叶交织缠绕。
“这个图案，你眼熟吗？”南宫雄的声音有些飘忽。
兰天赐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随即瞳孔微微一缩。这个图案……他想起了南宫楚楚拦在他面前时，胸口掉落出来的玉佩。
“见过，南宫楚楚戴过的玉佩。”兰天赐平静地回答，不明白南宫雄跟他说这些无关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给他女儿说亲？
“我不喜欢南宫楚楚，我爱的是苏沐沐！”兰天赐直接拒绝，浑厚的声音带着不容更改的决定。
“我没有这意思！”南宫雄微微一笑，他太了解，儿子跟他一样的不容置疑。
“这是南宫家的家徽。”南宫雄一字一句，声音沉重，“凤栖梧桐，家业长青。二十多年前，我亲手将这枚玉佩，戴在了……薛雪的颈间。”
“薛雪……”兰天赐不明就里，这个名字好陌生，他从没听过。
南宫雄跟他说这些事是什么意思？兰天赐不动声色：或许这只是一个与南宫家有关的，悲伤的故事。
“她是个好姑娘，善良，纯净……”
他的声音有些发飘，像是在回忆一件遥远到快要模糊的事情。
“是我，当年……是我混账，被奸人蒙蔽，误会了她，深深地伤害了她……”
兰天赐听着，心里琢磨，这听起来像是一段南宫家的秘辛，和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南宫雄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他似乎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才继续说道：
“天赐，她……她是你的亲生母亲，薛雪。”
“薛雪？”
兰天赐的脑子“嗡”地一下。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牵引力。
他母亲？
他有过无数次关于亲生母亲的想象，温柔的，美丽的，或者带着某种迫不得已的苦衷。
但从南宫雄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以及南宫雄此刻的神情，都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沉重。
南宫雄为什么会知道他母亲的名字？
他调查自己了？
是因为那个“启明人才计划”？还是因为他想留在博康医院，所以进行的背景审查？
可这些调查，怎么会查到他母亲身上？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世线索，最多就到兰强夫妇那里。
“什么？”
兰天赐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努力想从南宫雄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甚至觉得，南宫雄是不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个与他无关的，属于南宫家的悲情往事。
毕竟，南宫楚楚也戴着那样的玉佩，或许这个“薛雪”，是南宫家某个重要的人物。
南宫雄看着他茫然又带着探究的眼神，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酝酿了许久的话，此刻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天赐……”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一句，比刚才那句“薛雪是你母亲”更像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兰天赐的头顶。
如果说刚才只是湖面起了涟漪，现在则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亲生父亲？
南宫雄？
那个在财经杂志上指点江山、在京都跺跺脚商界都要抖三抖的南宫雄？
他兰天赐，一个从小被抱养，寄人篱下，靠自己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连学费都要精打细算，偶尔还要被兰强夫妇敲诈的医学生……
突然之间，有了一个这么“重量级”的爹？
这……这比他解剖课上遇到的任何疑难杂症都要让人匪夷所思。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实验太累，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或者是在做梦。
电视剧里那些豪门找回流落在外亲生儿子的狗血桥段，竟然活生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这个“豪门总裁爹”，还是他女朋友苏沐沐的姨爹？
这关系……乱了，全乱了！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