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嘶吼带着破音的绝望,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狠狠撞在冰冷潮湿的窑壁上,激起空洞的回响。左手燃烧着那幽蓝冰冷的火焰,像握着一块来自九幽寒渊的玄冰!没有灼热的温度,只有一种直透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阴寒!那火焰跳跃着,毫无热度,却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油脂腐败和骨灰般的腥臭!
朝着那汹涌扑来的惨白浪潮,我不管不顾地挥出了这只燃烧的手臂!
“嗤——!”
火焰与最前方的几只小纸人甫一接触,立刻爆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滚油泼进雪堆的声音!
没有火光冲天,没有爆燃!
那几只被幽蓝火焰舔舐到的惨白纸人,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的纸片,瞬间无声地扭曲、塌陷、消融!它们墨点画出的诡异笑容在融化中扭曲变形,发出极其短促、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啵”声,瞬间化作几缕灰白色的轻烟,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彻底湮灭!
有效!这诡异的火焰真的有效!
一股近乎狂喜的冲动瞬间冲上头顶!但这狂喜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更深的恐惧和剧痛狠狠碾碎!
“呃啊——!”
左手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
那幽蓝火焰如同活物!它冰冷,却在疯狂吞噬!吞噬我的力气!吞噬我的温度!甚至……吞噬我的生命!手臂像是被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抽吸!每一秒,都感觉有某种冰冷的东西顺着血管被强行抽走!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全身!
这根本不是火!这是诅咒!是来自地狱的毒焰!
头顶、四周,更多的惨白小纸人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在短暂的惊滞之后,以更加疯狂、更加悍不畏死的姿态,从洞壁、从洞顶,密密麻麻地扑了下来!它们墨点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毁灭性的恶毒!
跑!必须离开这里!再待下去,不被这些鬼东西撕碎,也要被这鬼火烧干!
求生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强忍着左臂那蚀骨剜心的剧痛和疯狂的虚弱感,右手死死攥紧那块冰冷的“阴磷石”(那幽蓝火焰的源头),燃烧着鬼火的左手胡乱地、疯狂地挥舞着,如同举着一面无形的、能湮灭邪物的盾牌,朝着记忆中窑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嗤!嗤嗤嗤!”
每一次左手的挥舞,都带起一片令人心悸的湮灭声!但凡被那幽蓝火焰擦到的纸人,无论大小,无论扑得多凶,都在瞬间扭曲消融,化作飞灰!这诡异的火焰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能短暂开辟生路的利刃!
然而,代价是惨重的!
每一次挥舞,那冰冷的火焰就仿佛在我灵魂深处狠狠剜下一刀!力气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疯狂流逝!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跳得又急又乱,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全靠一股不想变成纸人的狠劲在支撑!
“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腥臭和冰冷的绝望。
终于!前方不再是绝对的黑暗!一丝惨淡的、带着土腥味的月光,如同溺水者眼中的浮木,隐约从倾斜的土阶方向透了进来!
窑口!快到了!
身后,那如同白色潮水般的纸人依旧在疯狂追击,但似乎被那湮灭一切的幽蓝火焰暂时震慑,攻势稍缓,只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紧紧吊着。
就在我即将扑上土阶的瞬间——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我紧攥在右手的“阴磷石”中传来!那黝黑的石头表面,竟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左手火焰同源的幽蓝光芒!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冰冷的“指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猛地从那石头中探出,瞬间缠绕上我的意识!它指向的方向……不是窑口外的荒野!而是……村子深处!王老太家地窖的方向!
烧根!那个“守窑人”临死前嘶喊的“烧根”!这石头在指引我?!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我几乎被恐惧和虚弱填满的脑海!这诡异的石头和鬼火,是唯一能克制纸人的东西!而要彻底结束这一切,就必须毁掉“根”——王老太!或者那个邪恶的地窖!
跑?能跑到哪里去?带着这不断吞噬我生命的鬼火,迟早被吸干!而且,那些纸人……它们能钻地!它们会追到天涯海角!
与其被一点点耗死,不如……拼了!
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最后一丝疯狂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我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不再犹豫,猛地调转方向,不再冲向窑口,而是顺着那冰冷石头指引的、通往村子深处的方向,用尽残存的力气,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朝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村落,踉跄着、疯狂地冲去!燃烧着幽蓝鬼火的左手,就是我在黑暗中劈开血路的唯一武器!
身后,那短暂的迟滞消失了。察觉到猎物改变了方向,那如同白色潮水般的纸人发出无数细微却尖锐的“嘶嘶”声,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再次疯狂地追了上来!
冲!冲!冲!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彻底疯狂的野兽,在冰冷的夜风中狂奔。左手燃烧的幽蓝火焰在黑暗中拖出一道诡异的、冰冷的轨迹。每一次挥舞湮灭靠近的纸人,都带来一阵刺骨的虚弱和剧痛,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一阵阵模糊,全靠一股“烧掉那老妖婆”的执念在死死支撑。
近了!村口那几棵歪脖子老榆树光秃秃的鬼爪般的枝桠,在惨淡的月光下已经清晰可见!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心头猛地一沉,几乎窒息!
死寂!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之中!
没有狗吠,没有鸡鸣,没有一丝活人的声息!家家户户的院门紧闭,窗户黑洞洞的,像一只只失去了眼珠的空洞眼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浆糊甜腥和某种陈旧纸张腐朽的味道,如同厚重的尸布,沉沉地覆盖在整个村落上空,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百倍!
那冰冷石头传来的嗡鸣和指引感骤然变得强烈!直直指向村东头——王老太家那低矮破败的土坯房!
我踉跄着冲进村子,脚步踩在冰冷的冻土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经过李二狗家门口时,我下意识瞥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
门缝下,赫然露出半截……灰白色的纸片!边缘毛毛糙糙,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扯出来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
我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狂跳,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眩晕,凑到门缝边,借着左手那幽蓝鬼火微弱的光芒,朝里望去——
院子里,月光惨淡。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僵硬地、直挺挺地立在院子中央!身上穿的,依稀是李二狗他娘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但那“人”的整个头颅,却被一层厚厚的、惨白的毛头纸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纸上用粗劣的墨汁潦草地画着扭曲的五官——眼睛是两个巨大的、向下耷拉的黑窟窿,嘴巴是一条僵硬的、向下弯曲的弧线,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纸头人!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个巨大而诡异的丧葬纸扎!
“嗬……”我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冰凉!李二狗呢?他爹呢?难道……难道全村……
不敢再想!那冰冷的指引感如同锥子,狠狠刺着我的意识,催促着我向前!王老太家!地窖!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村东头。沿途经过的几户人家,门缝下、院墙根,或多或少都散落着灰白色的碎纸片!整个村子,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等待下葬的纸扎铺!
终于,王老太家那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出现在眼前。
院门虚掩着,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浆糊甜腥和腐朽纸张的味道,如同实质般从门缝里汹涌而出,几乎令人窒息!那冰冷石头的嗡鸣和指引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源头就在里面!就在屋后那个通往地狱的地窖!
屋后,那个被荒草掩盖的地窖入口,此刻大敞着!黑洞洞的,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声,正如同潮水般从地窖深处涌出!密集、粘稠、充满了贪婪和毁灭的气息!仿佛有无数个纸人,正在那黑暗的地底深处苏醒、蠕动、等待着!
我站在地窖入口,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我汗湿又沾满泥污的脸颊,却带不来丝毫凉意。左手燃烧的幽蓝火焰跳跃着,冰冷刺骨,每一次跳动都疯狂吞噬着我的力气和温度,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地窖深处传来的、令人作呕的纸壳摩擦声,什么也听不见。
烧根!只有烧掉那个“根”,才能结束这一切!才能救这个被纸人吞噬的村子!才能……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我的意识深处,压过了所有的恐惧和虚弱。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纸灰和浆糊甜腥味的冰冷空气,那气味呛得我肺叶生疼。右手死死攥紧那块冰冷刺骨的“阴磷石”,左手燃烧的鬼火在黑暗中映照着我扭曲而决绝的脸。然后,不再有丝毫犹豫,我朝着那张开的、如同地狱巨口般的地窖入口,一步,踏了进去!
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土阶。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只有左手那跳跃的幽蓝鬼火,在狭窄陡峭的通道壁上投下我巨大而摇晃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身后,那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骤然变得狂暴!无数沉重的、带着纸壳摩擦声的脚步,正疯狂地顺着土阶向上冲来!冰冷的、带着浆糊甜腥的阴风,如同鬼手,紧紧追摄着我的后背!
我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向下冲!冲进那更深、更浓的黑暗和绝望的核心!
地窖深处,那点昏黄的豆油灯光依旧微弱地摇曳着,像垂死之人的最后一点气息。借着这微弱的光和我左手鬼火的幽蓝,我终于看清了地窖底部的景象——
巨大的空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气味。墙角堆放的灰白毛头纸卷像等待吞噬的巨兽。而在地窖中央,一个人影正背对着入口的方向。
是王老太!
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她依旧穿着那件污秽的旧棉袄,但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木桩。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闯入,正在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试图转过身来。那动作带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是纸壳摩擦的声响!在她脚下,散落着更多尚未使用的灰白毛头纸,还有……几件沾着泥土的、村民常穿的衣物!
而在她身前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惊恐地看到,那人的身体,从胸口往下,已经被一层厚厚的、湿漉漉的灰白毛头纸紧紧包裹!浆糊还在往下滴淌!王老太枯瘦的手,正抓着一把沾满浆糊的破刷子,悬停在半空,似乎正准备继续往上糊那人的头部!
那人的脸侧着,沾满了泥污和浆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村长!
他竟然也在这里!也即将被裹成纸人!
“嗬……嗬……”王老太(或者说那纸壳怪物)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响,动作艰难地继续着她的转身。那张纸脸,即将再次暴露在灯光下!
就是现在!
那冰冷的指引感在手中的阴磷石里疯狂跳动!指向地窖中央的王老太!指向她脚下那片散发着最浓烈浆糊甜腥味的土地!
烧根!烧掉那个“根”!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都被一股狂暴的、同归于尽的决绝彻底点燃!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剧痛与疯狂的咆哮!
“老妖婆!去死吧——!!!”
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我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地窖中央那个正在缓慢转身的纸壳怪物,狠狠扑了过去!燃烧着幽蓝鬼火的左手,带着我全部的生命和诅咒,不顾一切地……狠狠按向王老太的后心!同时,右手紧攥的那块冰冷刺骨的“阴磷石”,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她脚下那片散发着最浓烈邪气的地面,狠狠砸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我左手燃烧的鬼火即将触碰到王老太后心纸壳的刹那——
她终于完全转过了身!
一张惨白光滑的纸脸,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昏黄的油灯和我左手的幽蓝鬼火之下!墨汁画出的巨大眼睛漆黑如两个深不见底的空洞,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我!那张墨画的嘴咧开一个极致恶毒、无声的狞笑!
然而,她的狞笑凝固了!
“噗——!”
我的左手,燃烧着那来自幽冥的、能湮灭纸人的冰冷火焰,结结实实地、狠狠地按在了她后心那层厚厚的、湿漉漉的纸壳上!
“嗤——————————!!!”
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其恐怖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地窖!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浸透油脂的厚纸上!又像是千万张纸同时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撕裂!
王老太(纸壳怪物)整个身体猛地僵住!她后心接触火焰的地方,那层灰白的纸壳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瞬间无声地消融、塌陷、湮灭!露出底下……不是血肉!而是一团疯狂蠕动、纠缠、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如同无数条黑色蚯蚓盘绕在一起的粘稠物!那粘稠物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怪响,疯狂地扭动挣扎!
“呃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超越了人类极限、如同无数张纸片被同时撕裂的尖嚎,从她那墨画的嘴里爆发出来!不再是王老太的声音,而是纯粹的非人怨毒!
与此同时!
“砰!”
我右手砸下的“阴磷石”,狠狠撞在她脚下那片湿冷的泥地上!
“嗡——!”
石头中蕴含的冰冷力量仿佛被彻底引爆!一圈肉眼可见的、幽蓝色的涟漪以落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上散落的灰白毛头纸、尚未干涸的浆糊、甚至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气味,都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瞬间无声地消融、湮灭!
“根”被烧到了!
“啊——!!!”
王老太(纸壳怪物)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嚎!她整个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纸扎,从接触我鬼火的后心开始,那湮灭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灰白的纸壳迅速化作飞灰!底下那团蠕动的黑色粘稠物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剧烈收缩、焦化!她的尖嚎声迅速变得嘶哑、破碎,最终只剩下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
就在她身体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那对墨汁画成的、巨大空洞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我。墨画的嘴开合着,没有声音发出,但我清晰地“读”懂了那无声的诅咒:
“你……也……活……不……了……”
话音(意念)未落——
“轰!”
她整个佝偻的身体,连同那团焦黑的粘稠物,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彻底爆散开来!化作漫天灰白色的纸屑和黑色的粉尘,纷纷扬扬洒落!那盏昏黄的豆油灯被这爆散的气流猛地吹灭!
地窖瞬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只有我左手,还燃烧着那跳跃的、冰冷的幽蓝鬼火!它似乎……更加旺盛了?吞噬我生命的速度骤然加剧!剧痛和虚弱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我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粘稠的泥地上。
结束了?
“咯吱……咯吱……”
死寂只持续了一瞬!
地窖的四面八方,墙壁、顶棚、甚至脚下的泥土里,那令人头皮炸裂的纸壳摩擦声再次响起!如同潮水退去后,更加汹涌的第二次海啸!无数沉重而僵硬的脚步声,带着浓烈的浆糊甜腥,从黑暗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涌来!失去了“根”的束缚,剩下的纸人彻底狂暴了!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我!和这能毁灭它们的鬼火!
左手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沉重,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冻结抽干。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模糊、消散。视线开始旋转,黑暗中出现无数跳跃的光斑和扭曲的幻影。
跑?已经没有力气了。
烧?这鬼火在烧死它们之前,会先把我烧干!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水,浇灌进四肢百骸。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冰冷僵硬的手,已经快要触碰到我的后背……
“呵……”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无尽疲惫和自嘲的叹息,从我喉咙里逸出。
要……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从地窖入口上方传来!紧接着,是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人声?!
“在下面!快!”
“操!什么味儿!”
“亮子!亮子!你在下面吗?!”
是李二狗那熟悉的、粗嘎的破锣嗓子!还有……好几个村里汉子的声音?!
他们……他们没变成纸人?!他们还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我几乎冻结的身体!求生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
“在……下面……火……”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入口的方向嘶喊,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
“操!真有东西!快!火把!丢火把下去!”李二狗的声音带着惊恐和决绝。
紧接着——
呼!呼!呼!
几根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把,带着灼热的气浪和噼啪作响的火星,如同流星般,猛地从地窖入口被扔了下来!瞬间划破了地窖浓稠的黑暗!橘红色的、温暖而真实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嗤嗤嗤——!!!”
那些狂暴扑来的纸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灼热的凡火燎到,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它们身上的灰白纸壳瞬间焦黑、卷曲、燃烧!虽然不像幽蓝鬼火那样瞬间湮灭,但火焰对它们显然有着巨大的克制和伤害!
“啊——!”
“烧!烧死它们!”
入口处传来汉子们惊恐又愤怒的吼叫,更多的火把被扔了下来!
地窖里瞬间变成了混乱的战场!橘红的火焰在纸人身上跳跃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和焦臭!纸人发出非人的尖啸,疯狂地扑打着身上的火焰,动作变得僵硬而混乱!那浓烈的浆糊甜腥味被焦糊味取代。
一只燃烧着的纸人手臂胡乱挥舞着,带着火焰猛地扫过我的后背!布料瞬间焦糊!皮肤传来一阵灼痛!
但这真实的、灼热的痛感,反而像一剂强心针,让我近乎涣散的神智猛地清醒了一丝!
火!凡火也能伤它们!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手——那幽蓝的鬼火依旧冰冷地跳跃着,但似乎……在真实的火焰光芒下,变得黯淡了一丝?那疯狂吞噬我生命的感觉,似乎也……减弱了一点点?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孤注一掷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了我意识中的黑暗!
烧!
烧掉它!烧掉这该死的鬼火!用真实的火焰!
我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力,控制着那燃烧着幽蓝鬼火的左手,颤抖着、缓慢地……伸向了离我最近的一根,插在泥地里,正熊熊燃烧的橘红色火把!
冰冷的蓝,与灼热的红,在死寂的地窖深处,在无数燃烧的纸人尖啸和上方村民惊恐的呼喊声中,即将……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