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力量,加固琼山县城防,修缮城墙,挖掘壕沟,设置障碍!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使琼山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他的目光转向陈仲达,语气稍缓,但依然坚定,“陈大人,稍后陆丞相可能专门会找您谈这事,还请协助我们动员本地百姓与工匠,共筑防线。”
陈仲达拱手深深一揖:“这是守土之责,在下定当竭尽全力!本地工匠不少,尤其是木匠和石匠,必能助一臂之力!”
“同时,要尽快将新补充的兵员和本地招募的乡勇编入队伍,加紧训练,提升战力!”岳海峰继续下令,声音愈发铿锵,“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一支纪律严明、战力强悍的新军!”
“第四,...”
等他讲完,语调略微放缓,脸上的严肃稍稍缓和:“今天这个会只是临时会议,让大家心里有数,知道后面该准备怎么做。”
然后他稍微停顿一下,“由于昨天激战太甚,我军元气大伤,需要好好整军休息,让伤兵养伤、健兵恢复体力。这次临时会议就先到这里为止!具体事务等太傅养好精神,再召开正式会议。现在就是大家下去整顿军队,好好休息,保持警惕。!”
众将领起身肃立,齐声应道:“遵命!”
开完会,岳海峰也扛不住了。
岳海峰扶着门框,缓缓走出厅堂,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连日来的奔波让这位年轻人已经到了极限,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一旁的亲兵赶紧上前搀扶,岳海峰摆了摆手,苦笑道:“我还走得动,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与此同时,在琼山县府治的另一侧,灯火通明的大堂内传来阵阵忙碌的声响。
陆秀夫正带着一众文臣在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案头的奏折和文书堆得几乎要碰到屋顶。
“这批粮食要优先调配给跟随朝廷南迁的军民,”陆秀夫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对身边的官员说道,“特别是那些失去家人的老弱,更要多加照顾。”
一位年轻官员匆匆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新的户籍册子:“丞相,又清点出三百余户随迁百姓,他们暂时安置在城南的空地里。”
陆秀夫点点头:“先安顿下来再说,让他们也登记造册,按人头发放口粮。”
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起初只是几声模糊的招呼声,随后便是几个吆喝声此起彼伏。
“是谁在外头嚷嚷?”一名年长的官员皱着眉头问道,顺手抓起一卷文书扇着汗。
门口的侍卫探头进来:“回大人,是鹿园杨家和洪塘林家的人,说是前来献礼。” 陆秀夫闻言一愣,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酸胀的肩膀。 “这倒是稀奇事。”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对着身边的文书官招了招手,“走,出去看看。” 刚踏出大堂,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
虽然才二月,天气却闷热非常。
院子里早已被人群塞得水泄不通,几十辆牛车、马车排成 一条长龙,从府衙门口一直延伸到大街上。
每辆车上都堆满了麻袋,有的装着谷物,有的装着蔬果,还有几车上是成捆的布匹和衣物。
车旁站着几位衣着讲究的男子,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腰板却挺得笔直,精神头十足。
“我当是哪位贵客,原来是杨老先生。”陆秀夫面露喜色,快步走上前去,拱手相迎。
杨老爷子是本地望族,曾也参加过科举,退休后回乡颐养天年,在当地颇有威望。
宋军登陆时杨老爷子叫族人忙前忙后帮着宋军,因此陆秀夫对他印象很好。
“丞相大人忙得脚不沾地,老朽却只能献些薄礼,实在惭愧。”老者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他身后,一个三十出头的书生模样的男子补充道:“家父说北面来了不少大宋子民,便召集了几家乡绅,凑了这点东西,聊表我等琼州百姓的心意。”
陆秀夫定睛一看,原来是杨老的次子杨涛,当年也是科举出身,只是没能走仕途,回乡管理家业去了。
“好啊,好啊!”陆秀夫连连点头,深深鞠了一躬,“有劳诸位乡绅了,此番情义,朝廷必当铭记。”
杨老和众位乡绅急忙回礼,指着车队说:“都是些粗粮和日常用品,不成敬意。这二十几车是稻米,五车是杂粮,那边三车是些青菜瓜果,还有几车是衣物和日用品。”
一旁的林姓绅士接过话来:“听说有不少妇孺,我家婆娘特意准备了些女人用的物件,都在最后五辆车上,还请丞相交给管事的女眷分发。”
陆秀夫连忙命人记录在册,又招来管库房的官员:“速速安排人手搬运,小心轻放,不可糟蹋了乡绅们的好意。”
随着丞相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士兵们鱼贯而入,麻利地开始卸货搬运。
杨涛从怀里掏出一卷纸笺:“这是各家捐献的详细清单,今天只是第一批,请丞相过目。”
陆秀夫接过来粗略一看,不由得一惊。
这哪是什么“薄礼”,光是粮食就有几十万斤,足够一万大军吃一个月。
更令他意外的是,除了几个大族之外,名单上还有不少小户人家甚至是普通农户的名字,捐的虽然不多,却也是真心实意。
他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民心可用,真是民心可用啊!”陆秀夫声音有些哽咽,“诸位如此热心,又怎好推辞?老夫代表朝廷,向诸位表示谢意!”
杨老爷子呵呵一笑,高声声音道:“丞相大人客气了。我等虽是远在海角,却也不能坐视朝廷困顿。这琼州虽小,却也是大宋的土地,如今天下大乱,唯有朝廷才是我等的依靠啊!”
陆秀夫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老人,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不由得心生敬意。
“老先生高义,陆某感激不尽。”
杨老拱手道:“大人不必多礼。区区粮草,怎么比得上丞相大人为了我大宋朝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陆秀夫摆摆手:“杨老言重了。救济百姓乃是善举,朝廷自当记下这份情。”
有了这一茬,现场气氛更加融洽。
几位乡绅轮番上前,讲述着自己筹备物资的过程。
有的是召集亲朋好友一起捐献,有的是从自家粮仓紧急调拨,还有的甚至变卖了家中珍藏的古董,换成银两购置物资。
与此同时,库房那边的搬运工作依然在紧张进行。
“这边的米袋往这儿放!”
“小心点,别把瓜果摔坏了!”
“布匹要单独存放,不能与粮食混在一起!” 官员们忙得不可开交,汗水湿透了衣衫,却没人喊苦喊累。
送走了乡绅们,陆秀夫又回到大堂继续处理政务。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望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那群热心的琼州百姓。
在这个国家最危难的时刻,还有这样一群人愿意挺身而出,伸出援手。 或许,大宋的希望就在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