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河名曰\"蓝心心情\",盖因房地产商欲效仿鹊桥仙缘,筑此爱河以寄情思。
少男少女相携游此,或择书斋静坐,或诣茶肆闲谈。虽偶登翠岭,嬉戏于羽毛球场、乒乓球场、溜冰场,然终须归此宴饮。
至若近三十之龄的男女,婚前相看亦多集于此间。
吾与元心遂入一奶茶寮,以其兼备工夫茶席,故而择此。
吾素不喜乳饮,及至血族时对咖啡亦深恶痛绝。今归丰都,惟求上品香茗,亲自动手烹沏。每啜一口,恍若涤荡灵台明镜。
元心乃点一草莓奶茶,吾心忖度彼当择草莓汁,与奶茶无相关。观其器皿,外贴巨型草莓图纸,底沉草莓酱,次叠玉脂果冻,上浮粉霞乳沫。配色虽艳而不俗,然价至十六钱。
侍者言,此乃自家农圃所产之草莓,果冻取鲜乳与白凉粉熬制,奶茶仅调草莓酱与牛奶,实无茶味。
此间草莓果培植精良,甘美异常,市价十五钱一斤。方外果肆亦有佳品,日日供不应求。元心尚携草莓果一匣而归。
一盅工夫茶索价百十八钱,虽贵却附珍馐若干。然吾等腹已充盈,对此殊无兴致。吾询可另沏单品,侍者初言不可。既而复至告曰:\"东家许单沏十五钱一盅,君意若何?\"
茶品随意,侍者复取沸水一壶、茶叶一小袋,谓此乃东家自用之昂贵绿茗,客可亲自动手沏茶。
吾视之,红封乃凤凰炒茶,绿裹乃安溪铁观音。
共赏暮色河景,阅览人文风情,待更漏将残方归。时维亥初九刻。今晚仍需返九层旧楼,新赁之豪宅,器物余味未散。
元心素喜察人嬉戏。邻座有男女相亲,男貌甚丑,身量不过五尺三寸,重逾百四十斤。着玄色紧身衫,腆腹束黑裤,双足纤若削竹。男发短若寸许,目呈三角,鼻若截筒,面圆如满月。虽胸藏诡谲,性实淳愚。诚如相法所言,形由心生。
女扎马尾,着玄裳素袂,姿容平庸而气韵清雅。观其举止,似非自愿,然礼数周全。
旁有二媒人,一男一女,执柯作伐,相与甚欢。时插片语,互道双方门庭。
相亲男初时默然,然神态局促,似有不豫。其状盖不喜此会。
媒女曰:\"尹城君,品性纯良,烟酒不沾,夜游早归,堪称完人。\"
媒男颔首:\"然其每逢宵宴,必先告归。盖家严严命,亥时须返。\"
相亲女笑曰:\"若无瑕疵,反为怪事。偶饮小酌,未尝不可,何必苛求。\"
相亲男忽抚掌大笑,声震席间,举手唤侍者。
相亲男厉声道:\"速奉酒来!\"
相亲女掩口而笑。
吾与元心饮毕归去,近日逍遥自在,实乃人生至乐。归宅后坐于旧沙发,家主租此仅求蔽风雨,故家电俱为古董。虽启电视,即刻阖目。甫伸懒腰,顿觉四肢百骸皆舒展如脱缰野马,十指十趾皆松驰。
岂料归乡之喜如此深切!流浪半世之人,忽得故土,竟生怆然泪下之情。
自离乡以来,何曾再有此等心境?昔年在血族日夕穷究术数,醉生梦死于烟酒之间,更沉迷浅蓝毒液之幻境,今竟难辨虚实。吾惯以手扼股,痛楚虽存,然有何益?昔服浅蓝毒液,幻境亦存痛楚。嘻,此乃大患!
元心浴罢出,坐吾侧。
吾曰:\"风筒安在?可代汝烘干毛发乎?\"
元心答:\"勿需。但以素绢拭之,此帛吸水性甚佳。\"
吾应:\"诺。然此帛虽吸水,竟难速干。\"
元心催促:\"君且擦之,速哉!\"
吾惑:\"何谓'擦'?\"
元心忽觉吾戏谑之,遽以手扼吾腕。
元心嗔道:\"速往沐浴!\"
吾戏谑:\"今反催吾沐浴,莫非月事已清?\"
元心怒瞪吾,目光如炬。
吾大笑趋至盥洗室,见此旧宅仅厕所有所修葺,余皆颓败。想昔贫鬼巷之厕,污秽满目,今观之竟崭新洁净。忆昔至贫鬼巷,厕中蹲坑皆蒙垢,白璧无存;四壁及地,墨色染透。彼巷厕宇,十室九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