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小镇,巷隅有陋室一间,仅容二十平方,瓦檐颓敝,户牖尘封。老乞丐阿逗夫蜷卧其间,形骸枯槁,衣不蔽体。其右二百步外,铁轨凌空跨桥而过,昼夜车马轰鸣如雷。镇中楼宇参差,三五层阁鳞次栉比,市廛繁华,颇类德州柏林城之盛。
是夜,月晕如环,寒星几点。一褴褛流民妇人匍匐道旁,腹隆如瓮。忽产女婴,啼声微弱,瞬息间气绝身亡。官差瞥之,掷尸沟渠,唯留襁褓于街头。蚊蚋聚吮,蚁虫潜耳,惨不忍睹。
适有画师巴伯乐过此,灯下身影渐长,青衫落拓,负画箱而行。见女婴面若中秋之月,虽瘦瘁而目蕴清光,恻然心动。解腰间锦裘裹之,诣近铺浣濯,易以素绢襁褓。时值深秋,霜风凛冽,行人裹裘犹觉寒彻骨髓。
未几,衙役踵至,叱喝驱逐:\"流民病婴,官府孤儿院拒收,当掷之郊外,野狼裹腹。\"
巴伯乐苦谏曰:\"此女眉目非凡,若弃之途侧,恐遭狼虎吞噬。\"言罢掷金几两于地,\"愿为担保,月内必觅慈亲。\"
老乞丐阿逗夫日往灯下,以残羹冷炙哺女婴。女婴虽啼,忽展梨涡一笑,阿翁目眦欲裂,泣曰:\"吾老病骨,何以堪此天赐!\"
是夜,巴伯乐复至,见老乞丐僵卧破屋地上,女婴偎其怀中,指尖犹沾粥水。画师惊愕,知其诚心可嘉,解囊尽倾,约曰:\"吾将赴柏林城应考,此十两银子,聊作半年之资。若官府不收,待吾功成名就,必为女婴寻得好人家收养。\"语毕,踏雪而去,杳无音讯。
自此,阿翁携女婴栖身桥洞,邻舍富户闻之,或掷米粟于瓮,或赠旧衣于筐。女婴渐长,眉目清秀,笑灿如花。
有夫妇居铁轨之旁,皆为理发师。家虽清贫,衣食无虞,然仅育一女。其女诞辰乃国历八月十五,与当日所弃婴孩同日月。
是夫妇见婴啼可怜,将自家幼女之物尽与之。时或购乳粉、婴儿药品,赠予老乞丐,并亲授其用法。诚如所言,此女婴实由夫妻二人鞠养长成。
后巴伯乐归来,心念往昔可怜女婴。一日过此街市,见彼女已长至身量四尺(计约140公分),眉浓目大,容颜极美,然面垢发乱,衣衫发臭。
巴伯乐乃出钱与老丐,命二人沐浴更衣,又买得两份膳食。莱恩虽忘前事,然记得初生时首见之男画师。
巴伯乐问老乞丐阿逗夫曰:\"其有名乎?\"
阿逗夫恭应:\"尊敬的巴伯乐先生!此女无名,众皆呼之小乞丐。\"
巴伯乐复问女孩:\"汝之名谓何?\"
女童应:\"妾身不晓,人皆称我为小乞丐。\"
巴伯乐命二人并坐,为之绘就双人肖像。画中少女容颜极美,弯眉杏眼尖下巴。巴伯乐道:\"这几年吾本欲来访,奈何四方求学画艺,未能如愿。汝当怨吾否?\"
女孩答:\"不怨之。阿逗夫说,君昔年厚待我们,留下银钱周济。\"
巴伯乐将画作揭于门首,题款「必珈瑟」。女孩问:\"卿非号巴伯乐乎?\"
巴伯乐应:\"吾之姓实为必珈瑟。\"
女孩转问:\"阿逗夫,汝之姓氏何谓?\"
老丐含笑咀嚼面条,一面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