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文艺复兴之盛世,佛罗伦萨城中,百艺争鸣,万象更新。然于此煌煌大观之下,有潜流暗涌,系乎时空之巨变,非世人所能察也。
陈兴者,自后世而来,负有密命,察访异动。此刻,其心潮起伏,难以平息。方辞达芬奇之画室,随其弟子而出。然则心神未离,依旧萦绕于夫子案上之秘稿。其稿非纸非帛,色呈古铜,其上符号,非篆非隶,屈伸盘绕,宛若活物,蕴含无尽玄机。行于廊庑之间,陈兴默然不语,神思恍惚,脑海之中,反复映现达芬奇夫子一瞬之神色。夫子之于此稿,珍护备至,言及则神色微变,欲言又止,此中情状,岂无奥秘哉?“夫子一代宗师,胸怀宇宙,何故于一卷文书,如此讳莫如深?其中必有惊天之秘,非可以常理度之。”
正凝思间,身旁有声传来,乃夫子之弟子,名唤卢卡者。卢卡为人热忱,见陈兴眉间紧锁,若有所思,遂以臂轻触之,笑问曰:“足下何故出神?莫非为夫子之教诲所感,至今心驰神往,未能自拔乎?”
陈兴闻言,幡然醒悟,收敛心神,亦报以微笑道:“兄言是也。聆夫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其言艺术,则穷尽造化之奇;其论格物,则洞悉万物之理。兴实为之心折,恍入宝山,目不暇接,至今神思犹在云端耳。”
卢卡闻之,抚掌大笑:“然也,然也!吾师之魅力,便在于此,能令闻者如沐春风,如饮醇醪,心醉神迷。然则……”言及此处,卢卡忽而压低其声,环顾四周,见无人他顾,方凑近陈兴,密语道:“足下有所不知,吾师近来,确有异状。常独自一人,对一卷神秘笔记,凝神静思,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竟至废寝忘食之境。我等弟子,皆不敢高声语,唯恐扰其清思。”
陈兴心中一凛,此言正中其下怀。彼不动声色,佯作好奇之态,顺势问道:“哦?兄亦觉其笔记神秘?此言何来?敢问此笔记源于何处,竟能令夫子如此痴迷?”
卢卡闻问,面露难色,摇首道:“此节,吾亦不甚了了。尝闻夫子自言,乃云游四方时,于一处荒废之古迹中偶然得之。自得此卷,夫子之思如泉涌,其行若着魔。闭门数日,则必有惊世骇俗之草图问世。所绘之物,奇巧淫技,匪夷所思,皆超越本朝之认知。或为翔空之铁鸟,或为潜水之巨鱼,或为自行之战车。我等观之,皆瞠目结舌,叹为神启。”
一言一语,如槌击心。陈兴愈发笃定,此笔记乃解开所有谜团之关键所在。其来历,其内容,其对达芬奇之影响,皆与那股神秘之时空能量息息相关。遂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必得再观此卷,以探究竟。
此后数日,陈兴以其过人之交际手腕,与卢卡等一众弟子交好。或与之论画,或与之品酒,或与之探讨雕塑之法。其见识之广博,谈吐之风雅,皆令众弟子心折,引为知己。由是,陈兴得以时常出入达芬奇画室左近,名为拜会友人,实则静观其变,伺机而动。彼于画室对面酒肆之中,择一临窗之位,终日静坐。眼前人来人往,喧嚣市井,皆不能入其心。其心如平湖映月,只为倒映出画室之一举一动,等待那再次入室之良机。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日,卢卡兴冲冲寻至陈兴,面有喜色,言曰:“陈兄,幸事!幸事!吾师有请,言及上次与兄一晤,如逢知音,意犹未尽,盼能再叙,共探艺海之无涯。”
陈兴闻之,心中狂喜,然面上波澜不惊,仅作欣然之态,拱手道:“竟有此事?此乃兴之荣幸。能再聆夫子教诲,实三生有幸。还请卢兄前导。”其强抑内心之激动,步履从容,随卢卡再赴画室。
画室之内,光影柔和,松节油之气息弥漫。达芬奇见陈兴至,面露和煦之笑,如春风拂面。“少年人,别来无恙乎?前次与汝一谈,察汝于艺道,颇有独到之见解,非同凡响。今日有暇,愿与汝再续前缘,如何?”
二人落座,清茶一盏,谈兴甚浓。自《蒙娜丽莎》之神秘微笑,至《最后晚餐》之人物神态,自明暗之法,至透视之学,无所不谈。陈兴凭借后世之广博知识,时于关键之处,发一二精辟之论,虽未明言,却暗合未来艺术发展之脉络。达芬奇闻之,屡屡颔首,目中异彩连连,引陈兴为忘年之交。
谈话渐入佳境,陈兴知时机已至,遂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提及:“夫子,小子有一事,不吐不快。上次有幸,瞥见夫子案上秘稿。其上符号,虽奇诡难识,然小子观之,但觉其屈伸挪移,自有章法,宛若天成之画谱,蕴含一种独特之韵律美感。此非寻常文字,恐是一种更为纯粹、更为本源之艺术表达。不知夫子可否再为小子一讲,此等符号背后,是否隐藏着何种深邃之艺术理念?”
此言一出,如投石于静湖。达芬奇闻言,身形微滞,脸上笑容稍敛,目光深邃,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画室之内,唯闻炭笔摩擦画纸之沙沙声。陈兴心中忐忑,屏息以待,唯恐此问过于突兀,触及其逆鳞,致前功尽弃。
良久,达芬奇一声长叹,缓缓言道:“足下慧眼,竟能于此等符文中窥见艺术之美。实不相瞒,此卷来历非凡,亦是我平生之最大奇遇。数年前,我于一荒废已久之古罗马遗迹深处,觅得此卷。自得此卷,恍若神明启迪,灵感如潮水般涌来,方有汝所见之诸多草图。”
陈兴心中剧震,暗道:“古老遗迹?此事果然盘根错节,远超想象。”然其面色如常,继续以谦恭求教之态问道:“夫子之言,令小子愈发神往。不知夫子自笔记中所获之灵感,具体如何体现于发明草图之中?可否让小子一开眼界?”
达芬奇闻言,并未拒绝。彼起身,行至一旁巨案前,自一堆图纸中,精心抽出数张,递予陈兴,言曰:“汝且观之。此乃飞行器之构想,此为潜水钟之设计,此乃连发铳炮之草图。若此等器物得以实现,必将极大改变世人之生活,推动时代之巨轮。而此一切之源头,皆拜那本笔记所赐。”
陈兴恭敬接过,凝神细观。但见图纸之上,线条精准,结构繁复,其构思之精妙,理念之超前,在当时堪称惊世骇俗,甚至有几分魔幻之感。然则,陈兴以其超越时代之眼光,敏锐地察觉到,此等发明背后所遵循之逻辑,并非源自文艺复兴时期之科技树,而是一种更为系统、更为高效,甚至可以说,不属于此时代之科技体系。
“夫子之才,真乃鬼斧神工,天授神权。”陈兴先是赞叹一番,随即试探性地提出了最终请求:“小子观此草图,亦觉心潮澎湃,灵感迸发。不知可否有幸,再拜观那本神妙之笔记?或许,小子亦能从中汲取些许艺术之养分,于我之画技,亦有裨益。”
达芬奇闻言,面露犹豫之色。彼轻抚颌下长须,目光在陈兴真诚而热切的脸上,与那本珍逾性命的笔记之间徘徊。最终,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颔首:“可。然汝需谨记,务必小心翻阅,此卷于我,意义非凡,不容有失。”
陈兴强忍住心中之狂跳,郑重应诺。当他再次将那本古铜色的笔记捧在手中,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他凝神静气,仔细端详着那些既像文字又像符号的神秘图样。他竭力在记忆深处搜索,将眼前之物与他在“幽影之网”(暗网)中所接触过的无数关于神秘组织、超自然现象的资料进行比对。
电光火石之间,一幅尘封的图像自记忆深处跃出!他曾在一份极其隐秘、描述某个以操纵历史为目的的神秘势力的文献中,见过类似的符号体系!虽不尽相同,然其构词之法,行文之逻辑,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陈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手心已然沁出冷汗。他瞬间明白,这本所谓的“古籍”,极有可能便是那神秘势力投下的一枚“鱼饵”,一个用以引导甚至操纵达芬奇这位时代巨人之思想的工具!其目的,绝非启迪,而是要借达芬奇之手,扭曲、改变文艺复兴的正常进程,以达成其不可告人之图谋!
陈兴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笔记,目光仿佛沉浸在对艺术的探寻之中,实则在飞速寻找更多可以佐证其猜测的蛛丝马迹。忽然,他的目光凝固了。在笔记内页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烙印。那烙印的形状,与他先前在神秘势力一处被捣毁的据点中所发现的标记,惊人地相似!
“果然是他们!”陈兴心中,最后的侥幸也已荡然无存。他深知,此事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绝不可打草惊蛇,暴露自身。
他缓缓合上笔记,双手奉还,神色恭敬而言:“多谢夫子赐观。此笔记之奇妙,果真令小子茅塞顿开,大开眼界。然……小子忽感灵光一闪,似有所悟,急欲归家,以画笔录之,恐其稍纵即逝。可否容小子先行告辞,改日再来聆听夫子教诲?”
达芬奇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亦不疑有他,微笑道:“善。艺术之灵感,确如天边流星,不可错失。汝且去吧,望汝于艺道之上,能有所大成。”
陈兴躬身一揖,从容退出画室。及至门外,方觉后背已为冷汗浸透。他不敢停留,快步离开,寻至一处僻静之小巷,背靠斑驳墙壁,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急速回放着笔记中的信息,并与已知的情报进行整合分析。“神秘势力,欲借达芬奇之手,改变文艺复兴。然其具体欲改变何事?军事?科技?抑或文化思想?其最终之目的,又究竟为何?”一个个疑问,如迷雾般笼罩心头。
正当陈兴陷入沉思,试图理清这团乱麻之际,忽闻不远处之街角,传来一阵异样之嘈杂。非市井之喧哗,而是一种压抑的、带有某种目的性的骚动。他心中一紧,警觉地抬首望去。
只见月色之下,一队人影正朝着达芬奇画室的方向疾行而去。彼辈皆身着宽大之黑色长袍,兜帽低垂,遮蔽了面容。其步伐急促而整齐,悄无声息,仿佛幽灵。虽隔着一段距离,陈兴依旧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阴冷、肃杀而又神秘危险的气息,与周遭佛罗伦萨的艺术氛围格格不入。
“此辈何人?其形迹如此诡秘,莫非……便是那神秘势力之人?” 陈兴瞳孔骤缩,“他们深夜前往画室,寻达芬奇夫子,所为何事?难道是我的探访,惊动了他们?还是他们的计划,已到了关键之时?”
夜风渐起,吹动着黑袍人的衣角,也吹乱了陈兴的心。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他,正一步一步,走入这风暴的中心。
惊涛骇浪起心间,
现世迷离寻古卷。
秘语符文藏祸端,
稿中玄机泄天算。
奸邪魅影窥堂奥,
谋动文艺复兴篇。
渐觉风雨满城楼,
明朝何处觅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