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笑了笑,眼神斜睨他一眼,反讽道:“刀就是刀,要什么名字。取那么花里胡哨的名字,最后还是落入他人之手。”
句句直戳李神医的心窝子。
李神医挑挑眉,无奈地撇了撇嘴,微微耸肩一笑:“你说了算。”
这话他是真无法反驳。
两人目光施施然落在台上,笛飞声疑似贴心地问了句:“还不拿回你的剑。”
李神医听完愣了一瞬,眼神瞥了眼笛飞声,继续装傻:“谁的?这李相夷都已经死了十年了。”
笛飞声不由得哂笑一声:“输给我这么放不下。”在他看来,李相夷意志消沉是对十年前输给他放不下。
李神医没回他,微微垂首敛眸,嘴角挂着似有若无地苦笑。
笛飞声看着情绪低落的李神医,突然暗自蓄力,抬手就是一掌,将李神医扔上台。
电光火石之间,李神医顺走摘下别人腰间的面具戴在脸上,顷刻间便落在了台上,手忙脚乱地将方多病撞下了台,红花准确地掉在他的手中,他还委屈地揉了揉脑袋。
方多病清澈的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丝愚蠢:“李莲花?你怎么上来了,还有你这面具?”
李神医白了他一眼,视线转到看台上。
四周气氛顿时诡异起来,云彼丘略带狐疑地打量着戴着面具的那人。白江鹑上前一步,大喊:“香尽,落花有主。”
李神医尴尬地笑了笑,掂了掂手里的红绸,这众人争相抢夺的红绸在他手中好似有些烫手。
方多病惊喜:“李莲花,你踩了什么狗屎运啊。”
李神医神情淡淡,回敬他:“狗你个头啊。”
纪汉佛:“这位朋友并非是四顾门的故友,未曾见过。敢问尊姓大名啊?”
李神医哦了一声,尴尬一笑,好似期待的歪了歪头:“在下,姓李。”
随即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在几人脸上一一掠过。
台上六人表情各异,气氛一时寂静,乔婉娩脸上有疑惑,然而并没有开心。
石水和白江鹑诡异地对视一眼,保持沉默。肖紫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第一时间看向身侧的乔婉娩,但看乔婉娩的模样似乎又与他的猜想相悖。
倒是云彼丘和纪汉佛面上看着淡定,至于心中如何想,无人知晓。纪汉佛率先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声音隐隐迫切:“李,李什么?”
李神医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眼中仿佛有什么灭了,偏过头垂下眼眸,再转头时,干脆地说道:“李,李莲花。”
台下的笛飞声眸中带着震惊,目睹几人的情绪转变,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李相夷为何不愿回四顾门。
台上的纪汉佛听到他的名字,神情松了下来,哈哈一笑,朗声道:“原来是李神医啊。”
余下的几人也仿佛都松了口气。
李莲花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觉讽刺,谁知相伴几载的兄弟竟无一人希望他活着。
何其可笑。
“喊声姐姐,出去后我帮你解决他们,不收钱。”颜青离敏锐地察觉到李莲花的情绪起伏,吊儿郎当地说了句,神情还颇自得,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口喊人。
有些事总要亲眼目睹,才知晓其中是非曲折,他总要认清那些故人一张张伪善的嘴脸,免得以后那些故人凭旧情蹬鼻子上脸。
只是过程总是要经受些苦痛。
“啧,满脑子的打打杀杀,笛飞声要是早点认识你,估计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李莲花周身的孤寂瞬间被打散,轻轻地推开她凑上来的脸,知道的是颜姑娘在安慰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在趁机占他便宜。
颜青离撇了撇嘴:“我不爱打架,爱杀人。”那些人她一根指头都能碾死,她才懒得打架呢。
幻境中大雾四起,似要掩盖那些肮脏不堪的往事。雾气消散,鼻间萦绕着檀香,他们到了普渡寺的禅房。
房内乔婉娩和戴着面具的李神医在说话。
李神医的声音是往日不曾有过的温情小意:“我少时呢,曾在这个普渡寺住过一阵子,结识了一位小沙弥,他叫作慧源,后来才知他加入了金鸳盟,叫作狮魂。”
乔婉娩略一思索:“狮魂?”
登时想了起来,笑道:“这名字我听过的,我定帮先生查清楚。”
“那就有劳乔姑娘了。”李神医举起茶壶正要添茶,发现壶中无水,“那我去添点水。”
乔婉娩笑了笑,端起茶杯轻饮一口,看向添茶的那道身影。
只见李神医背着身子指尖轻轻点着长勺的手柄,那动作是李相夷的小习惯。
乔婉娩瞳孔微缩,颤抖着放下手里的茶杯,面上似乎带着惊慌,心中否定:不可能是他。
颜青离撞了撞李莲花的肩膀,脸上明白地挂着看热闹:“她认出你了吗?”
李莲花低声开口:“或许认出来了。”只是乔姑娘并不愿承认天下第一的李相夷是如今这个平平无奇的李莲花。
颜青离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笛飞声就这点比你强,他的爱慕者角丽谯疯是疯了点,胜在真心,恨不得将天下都捧给他。他的部下呢,坏是坏了点,胜在忠心,甘心替他赴黄泉。
而你的…呵呵。”
呵呵二字落地,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李莲花睨了她一眼,每次在这种情绪低落的时刻,颜姑娘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出口一些荒诞的话语转移他的注意力。
心是好的,话却是刺耳的。
而房内的乔婉娩找了个借口离开,离开的背影急切甚至算得上落荒而逃。
独留李神医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失神。
四周再次暗了下来,再度亮起,入眼便是戴着面具的李神医盘坐在榻上,双眸紧闭,面色略显苍白,像是刚刚遭受什么重创。
李莲花却一眼认出那是碧茶毒发后的情况。
“蹬蹬蹬”
房内紧接着步入三道身影,是佛彼白三人,云彼丘的手上端着剑匣,进屋后便将剑匣放在桌上。
李神医听到声音,睁开了双眸,一手撑着榻,一手扶着膝,努力地想要起身,最终只是跌坐了回去。
三人说着感谢他寻回少师和救下乔姑娘的命,扬言让他一睹少师剑,亦可上手一试。
三人心怀鬼胎,几番试探,先是拔剑,再是为何脸覆面具,又是长相眼熟,莲花楼精巧,结果都是被李神医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去。
谁知,此时,云彼丘对外喊了声:“平川。”
平川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耳边云彼丘的声音的声音响个不停。
那粥,是碗花生粥,巧就巧在,李相夷身患花生过敏之症。
过敏或重或轻,轻则全身泛起红疹,重则晕厥猝死。
李神医看见那碗花生粥,平静如水的眼眸再次泛起波澜,那微不可察的震惊背后暗含着伤心和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