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离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微微皱了皱眉,脑袋着实有点嗡嗡作响。
大熙帝神情温和,语气平静:“不过,自古以来,可并未有过开设女学的先例。”
颜青离听得有些犯困,照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打话锋得打多久,顿时直白开口:“那不如就陛下做这个先例。”
“朕听闻,李夫人会卜卦?”大熙帝答非所问,“不妨替朕算上一卦。”
“我姓颜,不冠夫姓。”颜青离果断朝他摊开手,“想让我算卦,给钱,一卦万金。”
李莲花一口茶水险些呛出来,强憋着咽下去,重重咳了一声。
边上的颜青离见他咳嗽,忙收回手,给他拍了拍后背,替他顺顺气。
轩辕萧搭在臂上的拂尘都颤了颤,瞳孔微缩,忙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
大熙帝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很快又恢复成平日的威严,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帝,谁准她这般说话的。
他忍不住开口:“朕怎么听说,你一卦是五两银子。”
就算想坑他钱,也不至于五两银子换成万两金,他是冤大头吗?
颜青离神情淡定,微微一笑:“哦,涨价了。”
就是坐地起价,爱算不算。
李莲花端起茶盏饮下一口,掩盖住嘴角扬起的笑意,微苦的茶水滑入喉中,莫名有些甘甜。
李莲花心道,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语,他自愧不如。
大熙帝面色扭曲一瞬,差点没忍住拍桌而起,想到轩辕萧刚进来时的眼神,瞬间冷静下来。
轩辕萧将人带来时,眼神很明显,他在说李相夷远比当年更强,他们打不过。
既然打不过,那便不能撕破脸。
这女子还真不愧是李相夷的夫人,同李相夷一样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当年李相夷都没这么气人。
“那便请李…颜姑娘为朕算上一卦,就算一算这大熙国运。”大熙帝眼眸微眯,意味不明地说道,“若是算得不准,朕可是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他扭头对着掌事公公说:“去取一万两黄金来。”
“是。”掌事公公应声退下。
颜青离瞬间冷脸:“爱算不算。”
这国运算得准不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这不是纯粹找事呢嘛?
李莲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坐直身形,笑意微敛。
“放肆。”大熙帝大怒,听得这话被拂了面子,顿时拍桌而起。
御书房内平日也就掌事公公伴君身侧,现下他出了门,只剩轩辕萧噗通一声跪下,独留颜青离李莲花两人坐在凳子上恍若无事。
李莲花正想开口,颜青离握着他的手,面向大熙帝,声音渐渐冷了下来:“若是陛下今日是来找茬的,我奉陪到底。”
她无所谓道:“端看你藏在阴暗角落的区区数十人能不能杀了我。”
话音刚落,房内气氛骤降,一触即发。
轩辕萧闻言,想起身上前挪到皇帝面前却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对上大熙帝投来的视线,只能勉强摇了摇头。
不是李相夷,那便只能是眼前这位姑娘,难怪性格张狂,原是实力强悍。
大熙帝手撑着桌面支撑着身形,双腿打着颤被一股力量强压着向下跪,神情阴沉。
颜青离嘴角微勾,这才收敛周遭的力量,大熙帝和轩辕萧只觉浑身一松,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大熙帝脸色扭曲,很快恢复一贯的温和,坐回他的龙椅,声音平静,半点看不出刚刚的震怒:“颜姑娘还真是性情直率,颇有胆色啊。”
颜青离皮笑肉不笑:“倘若胆小,出门路遇疯狗是会吃亏的。”
开玩笑,人都骂到她头上了,没杀了他都算她脾气好。
轩辕萧忍不住悄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房内四个人,除了他,没一个好惹的。
大熙帝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适时掌事公公手里木盘,红布上摆满了金锭,从门外走了进来,打破这一室死寂。
大熙帝微微一笑:“既如此,便请颜姑娘算一算这大熙国运。”
颜青离看他片刻,倒是没撒谎:“大熙来日国运如何,端看陛下怎么选,女学兴则大熙兴。”
开创女学,对于一个王朝来说的确是兴盛之举,天下半数人都是女子,若有女子施展才能抱负的机会,只会比那些矜能负才的男子要好得多。
女子有才者何其多,且看来日总有人掀翻这朝堂。
大熙帝气急,强压着心中怒气:“一派胡言。”
他大熙国运怎可寄托于女子之身。
可又诡异地认为这话其实是对的,他膝下无子,仅有一女,若是轻易将江山拱手相让于宗室,他心有不甘。
他想过,若是迟迟求不来皇子,那便是为昭翎选个合适的驸马,替皇室生个继承人,可如今,她这么一说,昭翎也并非不能继位,趁昭翎年岁尚小,学政务也来得及。
但凡生出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便再也压不住了。
颜青离轻嗤一声:“陛下这一卦,我算过了,信与不信皆在你自己,但是,我的卦金必须得付。”
掌事公公站在房间中央,有些进退两难,陛下没发话,他只能选择无视颜青离伸出来的手。
大熙帝看着颜青离瞥过来的凉凉视线,转头看向李莲花,那人眉眼含笑地凝视着自家夫人,一副与我荣焉的模样。
他莫名有些憋屈。
他堂堂皇帝,被人气得连火都不敢发。
门外埋伏着那么多大内高手,全被两人察觉,还都打不过这两人,若是现下撕破脸,他这条命算是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大熙帝沉声道:“给给给,把钱给她。”
掌事公公闻言,上前将木盘放在桌上。
颜青离直接将木盘推到李莲花面前,笑眯眯道:“花花,都是你的。”
随即神识传音:“不过,你是我的。”
“谢谢阿离。”李莲花唇角微扬,而后内力传音,“嗯,我是你的。”
大熙帝猛地咳嗽几声以此打破两人间的亲昵,见两人旁若无人的深情模样,只觉莫名火起。
他觉得他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传召李相夷来京城,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罪没问上,反倒是生了一肚子气,还被人讹了一万两黄金。
颜青离皱眉片刻,抬头看着他:“卦也算过了,女学一事陛下是怎么打算的?”
毫不客气的话语,大熙帝竟半点不觉得意外,罢了,这人从一开始就没个礼数,他捏了捏眉心:“就算朕允了,那文武百官呢?”
颜青离轻啧一声:“那就是你的事了,要是连文武百官都治不好,你这皇帝充其量也就是个摆设。”
大熙帝:……
他就多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