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能走吗?\"
我蹲下身扶起孙学武,他的嘴角挂着血丝,右手腕不自然地弯曲着。
孙学武啐出一口血沫。
\"咱们跟过去看看,那老东西有问题。\"
决定好之后,我俩摸黑赶往老头的方向。
前方黑影的步伐出奇地稳健,完全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弱不禁风。
在穿过一道林子时,他时不时低头嗅闻那个黑匣子,仿佛在确认什么。
远处传来隐约的哭声,随着我们靠近村中央的空地,哭声渐渐清晰。
十几个妇人围在临时搭建的草席旁,草席上躺着几个面色青紫的人形。
\"是那些刚才发疯的人。\"
孙学武压低声音,我们躲在歪脖子柳树后,树影完美地将我俩掩盖。
当老头踏入空地边缘时,最先发现他的是个跟他同样老态龙钟的老者。
那个人惊叫一声跌坐在地,药草撒了一地。
瞬间,这声惊叫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空地瞬间沸腾起来。
\"姚……姚村长?\"
一个驼背妇人颤巍巍地举起油灯,昏黄的光照在他那褴褛的衣衫上。
那件原本应该是藏青色的对襟褂子,如今已经褪色成灰白。
老头缓缓抬头,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
我看见他嘴角微妙地抽动,浑浊的眼中迸发出精光,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啊,对。是我。\"
他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带着某种权威性的震颤。
\"十五年了……我被姚三那个畜生关在柴房地窖里十五年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惊呼,有人哭泣,更多人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到半柱香时间,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火把的光将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碾谷用的石碾上,破烂的衣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伸手接过旁人递来的水碗。
\"乡亲们……\"
老头突然哽咽,枯瘦的手捂住眼睛。
\"这些年,你们吃的井水都是姚三下过咒的!他勾结春春儿,用邪术害人呐!惨呐!\"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恐的低语。
好几个妇人当场晕厥,又人七手八脚抬到一旁。
突然。
老头扯开衣襟,露出布满疤痕的胸膛。
\"他们用铁链锁着我,每天取我的血,就为了养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老头的表演越来越投入,时而捶胸顿足,时而俯身痛哭,将村民所爱戴的三叔公和\"烂耳朵\"男子如何囚禁他、如何用邪术害人的\"真相\"娓娓道来。
此人更绝的是,几乎每说一段就会指向草席上的那几个人,而刚好这几个受伤的男子竟真的在此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要不是今晚那两个外乡人……\"
老头的声音变得阴冷,他直勾勾看向我们藏身的方向。
我瞬间一怔。
\"那两个外乡人杀了姚三和春春儿,我恐怕永远见不到天日!\"
人群立即爆发出愤怒的吼叫!
孙学武往地上淬了一口痰。
\"那个老小子!我呸!\"
\"他们现在肯定还在村里!\"
村长突然高举双臂,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年轻的小辈都给我去找!那两个人,一个穿蓝布衫的瘦高个,一个方脸浓眉的。你们应该都见过,见着了直接打死!老祖宗会保佑你们的!\"
说话间,火把的海洋瞬间分散成数十条火龙,向村中各处涌去。
我俩蜷缩在树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分头走。\"
孙学武塞给我一块尖锐的石头。
“车子那集合。\"
说罢,我俩同时滚向相反的方向。
三个举着锄头的村民恰好冲到树下,趁那几个人愣神的功夫,我已经钻进旁边的灌木丛。
荆棘划过脸颊的刺痛感让我保持着清醒,而身后此起彼伏叫骂声已经传开了。
\"在那边!\"
\"别让他跑了!\"
我故意踢倒几株蒿草,制造声响,然后突然转向,贴着田垄爬行。
走了一阵子,我刚好撞见一个排水沟,再也顾不上其他,一头钻了进去。
腐臭的泥水立刻浸透衣衫。
一些村民打着火把从我头顶经过,几颗火星子都落在了我的衣领上,等脚步声远去,我摸黑向村口移动。
每走几步就能听见不同方向传来的叫嚷声,有几次险些就撞上了。
在绕过磨坊时,一个黑影突然从草垛后扑来!
我举起石头就要砸!
“是我!”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孙学武。
此时,他的右腕肿得发亮,但眼神异常清醒。
孙学武朝我比划了几个手势,我俩当即决定绕到祠堂废墟的背后。
事不宜迟,我俩直接往那个方向飞奔。
在进入一道巷子的瞬间,村民的火把就照亮了巷口。
隔着薄薄的土墙,能听见那几个人的交谈声。
\"继续往前搜!\"
有人喊道。
\"村长说了,抓住的人赏一头猪。\"
过了好一会儿,我俩这才探出头,见没人后直奔村口。
此时,村口的那个大磨盘已经隐约可见,树下守着七八个青壮年,这几个人举着火把来回走动。
我和孙学武趴在一处草堆后观察,汗水混合着泥水不断往下淌。
\"老板,你等着。我去引开他们。\"
孙学武压低声音说道。
还没等我反对,这人就冲了出去。
‘哗啦!’
孙学武故意踢倒一堆陶罐。
\"在那儿!\"
\"追!\"
那几个人正愁没有目标,见有人从一旁窜出,一窝蜂追着孙学武便往村子西边跑去。
我数到十,然后猫腰冲向磨盘。
我刚稳住身子,身后突然传来冷笑。
\"嘿嘿嘿,找到你了,村长要夸我才行,嘿嘿!看你往哪跑!\"
我猛地回头,一位满脸麻子的壮汉举着草叉一步步逼近。
壮汉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着野兽般的光,叉尖距离我的喉咙只有寸许。
\"村长……村长会好好'招待'你的!你等着吧!嘿嘿嘿!\"
他狞笑道。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我脖子的瞬间,壮汉突然僵住!
‘当啷’一声。
他手中的钢叉掉在地上,竟一步一步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