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爪印。断断续续,被刻意掩盖,却逃不过猎杀者的眼睛。
它们如同一条蜿蜒的、指向地狱的引线,将我们引向“堤坝”后方那片更加深邃、林木更加茂密的陡峭山坡。越往上走,植被越密,枯死的藤蔓纠缠如巨蟒,嶙峋的山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叶和湿土的气息,光线也变得昏暗。
崽崽突然停下了脚步,小手猛地抬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体瞬间伏低,紧贴着一块布满苔藓的冰冷岩石。
我立刻停下,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前方十几米处,一片被巨大山石和倾倒枯树半包围的洼地里,隐约可见一个微微隆起的、覆盖着枯枝败叶的土堆。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脓液和野兽腥臊的恶臭,正从那里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找到了!
它的巢穴!或者说,它临时藏身的伤穴!
洼地入口狭窄,被几块崩塌的岩石和纠结的藤蔓天然遮挡,极其隐蔽。若非循着血迹和气味,绝难发现。
崽崽的小手无声地指向洼地上方一处相对平缓、视野开阔的岩石平台。那里有几丛茂密的灌木,是绝佳的狙击点。他对我比划了一个“上面”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弹弓。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战术:他占据制高点远程压制,我正面强攻!简单,粗暴,但在这地形下,有效!
我点了点头,眼神交汇,无需多言。他像一道无声的灰色影子,极其敏捷地借助岩石的阴影和藤蔓的遮蔽,悄无声息地朝着上方平台攀爬而去,动作流畅得如同山间的精灵。
我则握紧了砍刀和骨矛,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将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目光死死锁定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土堆入口,脚下踩着湿滑的苔藓和松软的腐殖土,一步步,如同逼近死神般,朝着洼地入口缓缓靠近。
距离越来越近。五米……三米……那浓烈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土堆里没有任何动静,死寂得可怕。但我知道,它就在里面!那双怨毒的眼睛,一定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外面!
就在我距离入口不足两米,准备投出骨矛试探的瞬间——
“嗖——!”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的破空之声,猛地自头顶上方响起!
是崽崽!他动手了!
一道乌沉沉的闪电,撕裂昏暗的光线,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土堆入口旁边、一根斜伸出来的、手臂粗细的枯树枝!
“啪!”一声脆响!
枯枝应声而断!断裂的枝干带着巨大的势能,呼啸着砸向土堆入口!同时,那枚沉重的黑铁木弹丸去势不减,狠狠撞在入口边缘一块松动的岩石上,溅起一蓬碎石和泥土!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巨响,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潜藏的杀机!
“嗷呜——!!!”
一声充满了暴怒、剧痛和狂躁的咆哮,如同受伤厉鬼的嚎叫,猛地从土堆深处炸响!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灰黄色的身影带着浓烈的腥风和漫天飞溅的枯枝烂叶,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从土堆里冲撞出来!
正是那头山狼!它的左前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昨夜被尖木阵重创!左眼上方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皮肉翻卷,脓血淋漓,正是沼气爆炸留下的烙印!剧痛和愤怒让它彻底疯狂!它甚至没看清袭击来自何方,猩红的独眼(另一只被爆炸灼伤半瞎)瞬间就锁定了洼地入口处——离它最近、也是唯一可见的威胁——我!
没有任何迟疑!它后腿猛地蹬地,仅剩的三条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戾气,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的獠牙,朝着我猛扑过来!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好畜生!好快的速度!
避无可避!狭路相逢!
“杀!”我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所有的恐惧被狂暴的战意取代!身体不退反进,迎着那扑来的腥风,右手的骨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它那张开的、腥臭扑鼻的血盆大口,狠狠捅刺进去!
噗嗤——!
骨矛锋利的尖端深深刺入它柔软的口腔!巨大的冲击力让矛杆瞬间弯曲!一股滚烫粘稠的狼血顺着矛杆狂喷而出,溅了我满头满脸!腥咸滚烫!
“嗷——!!!”山狼发出更加凄厉痛苦的惨嚎!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甩!恐怖的力量顺着弯曲的矛杆传来,震得我虎口剧痛,手臂发麻,骨矛几乎脱手!
它彻底疯了!剧痛让它放弃了撕咬,巨大的头颅如同重锤,狠狠朝我胸口撞来!同时,仅剩完好的右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朝着我的面门狠狠抓来!
太快!太凶悍!
我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头颅的撞击!但那只带着腥风的利爪已到眼前!锋利的爪尖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嗖——!”
连续两道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精准无比地撕裂空气!
第一枚乌沉沉的弹丸,带着崽崽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山狼那只仅剩的、闪烁着疯狂红光的独眼!
“噗嗤!”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嗷——!!!”一声超越了所有痛苦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惨嚎骤然爆发!山狼的扑击动作瞬间变形!抓向我的利爪失去了准头,狠狠擦着我的肩膀划过,带起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而第二枚弹丸,紧随其后!在它因剧痛而仰头惨嚎、暴露出相对脆弱的咽喉的瞬间!
“噗——!”
精准地、狠狠地,贯入了它那长满硬毛的咽喉深处!
惨嚎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粘稠的鲜血混合着破碎的组织,从它口中、眼窝、咽喉的孔洞里狂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