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他急转身,双眼直盯钟晓艾,气息急促。
“没错,正是京城。”钟晓艾注意到祁同炜的情绪波动,急忙续道,“而且就在姜泰来府上!”
雷声震耳,暴雨如注!
“马邦国...姜泰来...马...姜...周?”
祁同炜低声自语,突感寒意袭来。
杂乱念头间闪过一道灵光,似有所得,却又虚无缥缈。
就差那么一点。
“马邦国或许是姜泰来属下,姜家门户岂是轻易入得?”钟晓艾提醒道。
“他是姜泰来的人...不对,为何又助公安对抗文昌?”
祁同炜感觉脑中混沌一片,仿若隐藏的暗涌正悄然铺展,却看不分明。
“晓艾,我先送你回校。”
祁同炜思虑无果,终决意先送钟晓艾返校。
孤身一人难以理清,求助他人或许能破局。
“行。”
钟晓艾感知祁同炜有要事待办,乖顺点头。
车疾行雨中,本需半小时之程,祁同炜仅十余分钟便抵汉东大学。
分别之际,钟晓艾驻足,贴近祁同炜,轻轻触碰他的唇。
她温情脉脉地望着他,轻声说:“别独自承担一切,还有我呢。”
“还有我呢……”
这句话让祁同炜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渐渐地,他对这个一直在守护自己的女子产生了特别的感情。
……
高育良打着哈欠,取下厚重的眼镜,放置在桌面上。
处理完文件,揉搓酸疼的腰背,准备关灯休息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吴慧芬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响起。
自高育良涉足政坛以来,这类事情几乎每日上演,这令萍时爱静的她很是不满。
“你先睡吧,或许是检察院那边有急事。”
高育良叮嘱完便走向门口。
门开处,只见浑身湿透的祁同炜站在门外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老师,打搅您了。”
……
书房里,高育良手持温热的小火炉,精心调理着洗净的瓷杯。
“同炜,你这次在那地方可是赚足了眼球。”
他低头看着微微翻滚的茶汤,低声开口。
“老师,这件事……”
高育良挥手阻止:“罢了,不用说了,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
他把香气扑鼻的茶水注入祁同炜眼前的杯中,严肃地说:“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吧?”
祁同炜默默点头。
他深知高育良的聪慧与敏锐的政治洞察力,所以在无计可施时选择了求助于他,现在看来,这条路走对了。
“你在改造办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果敢强硬,善于利用外界力量,堪称一次精彩的胜利。”
高育良微笑道:“如果我是你,处于那样的境地,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你好。”
看到祁同炜想要谦逊,高育良摇头制止:“师生之间不必拘礼,这是你当警察时的优势。”
“不过,在政治场合频繁采用这种手段是极不明智的!”
高育良加重语气,眉头紧锁盯着祁同炜:“政治好比戴着枷锁舞蹈,而你却想用枷锁去打击别人。”
“有时或许能奏效,但对方又不是傻子,怎会毫无戒备?”
“再者……”
高育良意味深长地说:“枷锁用得太多,总有一天会断裂。
一旦失去枷锁,就会成为异类,必定招致政界群起而攻之!”
“老师……”
祁同炜眼中闪烁着泪光。
高育良今天坦诚相对,将祁同炜视作半个儿子。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曾亏待过祁同炜。
“别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这种伎俩对我没用。”高育良笑着呵斥后陷入沉思,目光依旧停留在祁同炜身上。
祁同炜苦笑了一下。
高育良的话一针见血,祁同炜上辈子一直困于警界,缺乏从政经验,致使手段单一,轻易被人牵着走。
“京州的 ** 书记马邦国,其实是姜省长的人……”
祁同炜说完这句话便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如此。”高育良平静地点点头,“赵书记早就有所怀疑,只是还未完全证实。”
“可现在,经过今天的事情,应该可以确定无疑了吧?”
“没错。”高育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落在祁同炜身上,“你知道为什么马邦国明明知道文昌是姜泰来的人,却还允许京州市公安局对他采取行动吗?”
“为什么?”
这也是祁同炜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姜泰来不是一直反对城改计划吗?至少在竞选之前确实如此。
那马邦国为何又要帮忙推动城改呢?
“你的思维太局限了,这是做警察时常见的问题。”作为一名警察,主要任务是侦破案件。
若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很难理解政界资深人士的真实意图。
遗憾的是,祁同炜上辈子没能成为副省长,始终未能深入了解高层内部的复杂关系。
从他当年为陈岩石挖土的情节就可以看出,真正的政坛老手绝不会这样做。
高育良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耐心地解释:
“你也明白,城改势在必行,高层争论的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文昌的结局早已注定,只是姜和马一直在顾忌秦书记的态度,打算逐步推进。”
“没想到你会突然插手。”
高育良苦笑着摇摇头:“秦书记和赵书记才是京州市立即实施城改的支持者,你主动对付文昌,就算秦书记也不会说什么。”
“姜泰来和马邦国更不会阻拦,毕竟文昌早晚会被清除,既然你冲在前面,他们求之不得。”
“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如今选举迫在眉睫,即使京州市的城改已有初步成果,但作为京州的 ** 书记,马邦国对本地的城改项目仍有最终决定权。”
“只需要找个借口,跟姜泰来在会议上暂时停止城改,等选举结束后再轻松获取成熟的成果。”
“岂不是很好?”
一番话说完,高育良口干舌燥,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热茶。
祁同炜顿时恍然大悟!
对啊!
就是这样!
就像老师说的借口,不就是即将发生的恶性事件吗?
姜、马二人抓住此契机,在会议上发起攻势,成功叫停了京州市的城市改造项目。
待到选举结束,他们便可坐享成果,最终的胜利者无疑会是他们。
至于自己呢?也许费尽心思最后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此时的马邦国或许仍对“我”心存感激,“我以为城市改造问题复杂,没想到竟如此肮脏……”祁同炜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失落感驱散。
“没关系,现在知道还不算晚。
至少还有时间阻止那些糟糕事情的发生,这才是关键。”只要不让姜泰来和马邦国找到借口兴风作浪,凭借京州市城市改造的推进以及秦、赵两位书记的支持,在选举之前达成决议并非不可能。
“想坐享其成,就看各自的本事了。”高育良感慨道:“这便是掌权者的智慧,看似无为,实则一切尽在掌控,甚至笑到最后。”
“包括周大海。”高育良话锋一转,看着祁同炜,“你该明白今天放任钟晓艾的行为多么愚蠢了吧?”“我懂了……”祁同炜默默点头。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选举,马邦国的目标应该是宣传部长吧?”喜欢祁同炜:开局被钟晓艾羞辱,绿萍很生气。
经高育良详细分析,祁同炜已经推断出马邦国的意图。
在那个经济还未快速发展的年代,副省级书记在领导班子中的排名靠后。
另外两人分别是办公厅秘书长和省 **司令。
宣传部长责任重大,权力广泛,统领全省的思想导向工作。
众所周知,意识形态这种抽象事务若要真正掌控,所涉领域极其复杂。
很多时候,它就像一把尚方宝剑。
所以在排名中,它始终处于中间位置,仅次于常务副省长。
一旦马邦国升任宣传部长,距离副省长又近了一步。
即使无法如愿,只要站稳脚跟,没有外界干扰,下一届也有希望争取到常务副省长的位置。
这是省内第二重要的职位,负责全省的经济发展,有许多机会可以大展宏图!
“所以,周大海不过是姜泰来和马邦国棋局中的弃子罢了。”祁同炜此刻对他们的心机充满钦佩。
果然,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简单角色。
梁群峰和周大海显然不属于此类。
梁群峰是因为无意间得罪了钟家,而周大海则不同,他甘愿做姜泰来的棋子,甚至幻想有一天能升至常务副省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