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警卫轻轻叩开了书房的门,发现秦远方正在闭目养神,低声禀报。
“是他吗?上次来的那位年轻人?”秦远方睁开双眼,威严之气不自觉显现。
“是的,是改造办公室的祁同炜想要拜见您。”
秦远方略作沉吟,唇角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摆手示意,声音低沉地道:“让他进来。
他此刻应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吧?”
祁同炜谨慎地步入书房。
上次来访时陪在一旁的保健医生并未提醒他控制谈话时长,显然也预料到此次交流不会简短。
书房里充盈着沉香的幽香。
祁同炜注视着坐在黄花梨摇椅中的秦远方,恭敬地开口:“秦书记……”
“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秦远方凝视着他,目光专注。
祁同炜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迫近。
“我……”
他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说道:“我想了解为何发改委的调动函被扣住了。”
“哈哈。”
秦远方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透着几分趣味。
他缓缓站起,身形虽单薄,但在祁同炜眼中却显得异常高大。
“你是想去发改委?”
秦远方朝书桌走去,看着排列整齐的文房四宝,低声说道。
“我……”
“起初听说钟爱国的提议时,我是赞同的。”
秦远方打断祁同炜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年轻人有进取心总是好事。”
他摇了摇头,“不过,进步太快,根基往往不够牢固。”
祁同炜心情复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曾有机会担任经开区副书记,但一方面,城建项目即将收尾,即便继续参与也难再有所突破,这对自身发展并无太大帮助;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想与赵立春走得太近,同时又期望高育良能够逐渐疏离赵立春。
“祁同炜啊,**有关你的传闻不少,大家都说你聪慧能干,那我就考考你。”
秦远方轻笑着,目光停留在祁同炜脸上,平静地问道:“你猜猜我为何改变了主意,压下了你调任发改委的申请?”
为什么?
祁同炜一时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察觉书房里多了一幅新画,顿时茅塞顿开!
那幅画正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上一次来这里时,这里并没有这幅画!
——这是一幅老树回春图!
画面上,枯朽的枝条在寒风中居然顽强地萌发出一抹象征新生的绿意!
祁同炜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怎么可能……”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得难以置信!
“秦书记,我猜或许是**的事情?”祁同炜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远方唇角扬起笑意,笑容慢慢蔓延至整张脸。
“祁同炜,你果然很聪慧。”
他感叹地摇了摇头,目光深沉。
“没错,**决定汉东的整体规划不变,而我会继续担任汉东**书记。”
窗外雷声震耳欲聋。
祁同炜竭力维持平静。
确实如此。
他这个来自未来的蝴蝶,又一次扇动了改变命运的翅膀!
前世本该半退的秦远方,在这一世仍会继续留任。
而原本准备接替他的姜泰来,则会被调往水利部出任部长。
正因为留任,秦远方才生出惜才之心,开始认真栽培祁同炜。
“今天只有咱们俩,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秦远方语重心长地说:“咱们都是汉东人,眼下正是汉东经济腾飞的关键时期,必须全力以赴。”
“发改委那边不用去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新职务。”
他站在桌旁,神情严肃地说:“海东市临海县委副书记,兼任县常务副县长。”
说完,秦远方朝祁同炜微微一笑:
“你觉得委屈吗?先前那个位置可是实权正处级,如今不过升了一级,成了三把手副处级。”
事实确实如此。
位列县委书记和县长之后。
这样的落差常人难以承受。
“临海县在海东市经济中垫底,叫它大渔村都不为过。”
“本地人排外,形成地方主义,外来官员多数被排挤走。”
秦远方指着墙上的汉东地图说道:“因此,你的任务很有挑战性。”
“两年。”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笃定:“两年内我要看到临海县的改变!”
“我不在意你怎么做,只看结果!”
祁同炜注视着秦远方。
秦远方也静静回望。
长久的静默。
最后,祁同炜缓缓点头,挺直腰杆,语气坚决地说:“一定完成任务!”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困难?
重活一世的祁同炜,最不怕的就是困难!若有难题,那就迎难而上!
再者,秦远方今日的话语,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有望肩负重任的晚辈。
他也不想在没做出显赫成绩之前就依附钟家。
既然这样,他绝不能辜负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试问,能够亲身参与到家乡改革的大潮中,亲眼见证一座落后城市的崛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热血沸腾呢?
“好,非常好!”秦远方满意地点点头,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
“这幅字送你。”
祁同炜接过宣纸,凝视上面苍劲有力的七个大字——
“万丈高楼,萍地起!”
这不仅是对临海县的期待,也是对自己的鞭策。
……
祁同炜即将前往基层任职!
新政策出台后,这一变动在汉东政界迅速发酵。
有人遗憾不已,毕竟他曾是京州市经开区党工委副书记,未来可期。
但如今,他竟被调至临海县,担任县委副书记?
临海县?不少人初听这名字满是迷茫,这是什么地方?直到有人说明,才恍然大悟——不过是一个小渔村而已!
“祁同炜是不是被贬谪了?”有人说这可能性极大!听说他还打算回经开区,难道是得罪了赵书记?
“我听说,这份决定是秦书记亲自下的!”众人心头一震,秦远方连任的消息早有风声。
“据说这一届,秦书记可能会兼任更重要的职务!”
此言一出,众人愈发惊愕。
兼任更重要职务?这岂不是要摘掉“候补”的帽子?晋升副国级领导!
秦远方年事已高,否则……
也许还能走得更远。
祁同炜若真惹怒了这样的人物,未来日子恐怕不好过。
确实如此!在他看来,祁同炜似乎是无意间冒犯了秦远方。
不然,怎么会舍弃如此优越的位置,被派往偏远的临海县?那地方有什么特别?几乎一无所有!
不过,若你喜欢海鲜,那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汉东政坛一颗新星,还没来得及闪耀,就要黯然落幕了吗?”
面对祁同炜的遭遇,有人窃笑,也有人惋惜。
若是在古代,这便是流放。
外界对他的议论沸沸扬扬。
然而,祁同炜近期表现得很平静,丝毫不受干扰。
不过,这几日倒是出了件趣事。
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现在都昂首挺胸。
看他时的眼神也不再是钦佩,而是带着同情与不屑。
能力强又如何?
你不也被发配到临海县了吗?
得罪了秦远方,祁同炜不就是从云端跌入泥潭了吗?
连李文选,在见到祁同炜后,连招呼都不愿打,匆匆离去,仿若避瘟神。
“这就是官场,人心叵测。”
祁同炜笑着摇头。
墙倒众人推。
他已听闻,有人私下批评之前改造办的工作方式过于刚硬,不懂变通。
正因为如此,祁同炜树敌不少!
成了弃子!
“同炜,你真的决定留在汉东了?”
钟晓艾在电话中的语气透着失望。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即将调任发改委,却被秦远方横加阻碍。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是不是秦远方威胁你了?你别怕,二伯或许管不住他,但我可以找爷爷!”
祁同炜听见钟晓艾急切的声音,内心满是感恩。
他连忙安抚道:“别费心了,千万别给钟老添麻烦。”这是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