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我猛地往后一缩,差点从车上栽下去。
那人影的脸白得像纸,眼睛却黑洞洞的,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老张反应快,一把拽住我的后衣领把我拉回车里,“砰”地关上车门。
“小吴,坐稳了!”老张一脚油门,车猛地往前一窜,直接从那人影旁边冲了过去。
我回头从后窗看,那人影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在意我们。
“见鬼了……”老邻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大半夜的,谁会在荒郊野岭站着?”
“管他是人是鬼,先离开这儿再说!”老张紧握着方向盘,车速飙到了八十。
我定了定神,低头看了眼放在脚边的木匣子——那里面装着刚从富察老头那儿买来的“曹雪芹遗物”。老邻居刚才说手稿的字迹太工整,现在又碰上这么个怪事,我心里直打鼓。
“小吴,你信邪不?”老张突然问。
“信个屁!”我嘴上硬气,但手心已经出汗了,“八成是附近村里喝多了的醉汉。”
老邻居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那块青白玉佩,借着车里的灯光仔细端详。玉佩上刻着些模糊的花纹,像是云纹,又像是字。
“这玉佩……有点意思。”老邻居喃喃道。
回到北京城里,已经是后半夜。我们仨直接去了老邻居家——他最近在琉璃厂附近买了个小院,平时我们收来的东西都先搁那儿。
一进门,老邻居就迫不及待地把手稿摊在桌上,戴上老花镜,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看。我和老张凑过去,大气都不敢出。
“这纸确实是老纸,墨也是老墨。”老邻居低声道,“但字迹……太整齐了,不像是创作稿,倒像是誊抄本。”
“那就是假的?”老张问。
“不一定。”老邻居摇头,“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候,可能先有草稿,再让人誊抄。这要是誊抄本,也可能是乾隆年间的东西,价值不菲。”
我松了口气:“那咱们没买亏?”
“得找人看看。”老邻居沉吟道,“明天我去找我的一个好朋友老周,他专攻清代文献。”
正说着,突然“啪”的一声,屋里的灯灭了。
“停电了?”老张摸黑站起来。
窗外月光很亮,照得屋里影影绰绰。老邻居摸出手电筒,刚打开,就听见院子里“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院门。
我们仨同时屏住了呼吸。
“谁?!”我抄起桌上的铜镇纸,低声喝道。
没人回答,只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房门。
老张二话不说,抄起一根顶门杠就冲了过去,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空如也。
月光下,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扇老旧的院门微微晃动着,像是刚被风吹开。
“怪了……”老张嘟囔着,走过去把门闩上。
老邻居却突然“咦”了一声,手电筒照向地面:“你们看!”
门槛外,赫然摆着一双绣花鞋——红色的,鞋面上绣着金线,像是旧时旗人女子穿的款式。
我后背一阵发凉:“这……刚才有人放在这儿的?”
老邻居蹲下身,小心地用放大镜看了看:“鞋是旧的,但没灰尘,像是刚被人穿过的。”
老张皱眉:“该不会是富察老头说的……宅子里不干净吧?”
我强作镇定:“别自己吓自己,明天找人看了东西再说!”
第二天一早,老邻居就带着手稿去找故宫的老周。我和老张在聚宝斋等消息,顺便研究那几封信和玉佩。
信的内容断断续续,但大致能拼凑出一些信息:写信的人似乎是曹雪芹的朋友,提到《石头记》(即《红楼梦》)后四十回已经写完,但因为“违圣意”,不敢公开。
“违圣意?”老张挠头,“难道是写了什么犯忌讳的内容?”
我摇摇头:“乾隆年间文字狱厉害,曹雪芹可能真删改了不少。”
正说着,老邻居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色古怪:“老周看了,说手稿确实是乾隆年间的,但……”
“但什么?”我追问。
“但不是曹雪芹的笔迹。”老邻居压低声音,“老周说,这像是内务府的抄录风格——可能是当年朝廷派人誊抄的《红楼梦》删改本!”
我和老张面面相觑。
“那值钱吗?”老张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邻居笑了:“如果是内务府的东西,那就更稀罕了!市面上从没出现过,保守估计……至少两百万!”
我心跳加速——四十万买的,转手就翻五倍!
“不过……”老邻居犹豫了一下,“老周说,这东西来路不正,当年可能是从宫里偷出来的。咱们得小心处理,别惹上官司。”
我点点头:“先放你那儿,慢慢找买家。”
下午,我们仨去门头沟还车——这次车是租的。回程时,老邻居提议去潭柘寺拜拜,去去晦气。
潭柘寺是北京最古老的寺庙,香火很旺。我们买了香,正殿里拜了拜,出来时碰见个算命的老道,摆着摊儿吆喝:“看相测字,趋吉避凶!”
老张向来不信这个,拉着我们就要走。老邻居却突然停下,盯着老道的摊子——那上面摆着几块玉佩,其中一块的花纹和我们买的青白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道长,这玉佩是哪儿来的?”老邻居上前问。
老道眯着眼:“居士好眼力,这是贫道从一位旗人老太太手里收的,说是祖传的。”
“还有吗?”老邻居急切地问。
老道摇头:“就这一块。”
老邻居掏出我们那块玉佩:“您看看,和这个是不是一对?”
老道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手一抖差点把玉佩摔了:“这、这东西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我察觉不对,上前一步:“怎么了?”
老道把玉佩塞回老邻居手里,压低声音:“这玉佩是‘阴阳佩’,一阴一阳,本是一对。阳佩保平安,阴佩……招阴魂!”
我们仨同时一激灵。
老道继续道:“当年乾隆年间,内务府造办处做过几对这样的玉佩,专门用来镇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您这块……是阴佩!”
我猛然想起昨晚那双诡异的绣花鞋,和站在路中间的“人影”,后背一阵发凉。
老张却嗤之以鼻:“装神弄鬼!要真这么邪乎,那阳佩在哪儿?”
老道摇头:“不知道,但阴阳佩不能分开,否则阴佩会招来原来的主人……”
正说着,突然一阵阴风吹过,老道的摊布被掀了起来,香炉里的灰撒了一地。
老道脸色煞白,匆匆收拾摊子:“几位居士,这东西……还是尽快物归原主吧!”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仨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老邻居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声音有些发颤:“小吴,要不……咱们把东西还回去?”
我咬了咬牙:“还什么还?四十万都花了!要真有鬼,老子倒要看看长什么样!”
老张拍拍我的肩:“这才像话!走,今晚咱们仨一起守夜,看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当晚,我们仨都挤在老邻居的小院里,桌上摆着手稿、信件和那块“阴佩”。为了壮胆,老张还拎了瓶二锅头,我们一人灌了几口。
“要我说,就是心理作用。”老张红着脸道,“哪来的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老邻居却一直盯着玉佩,突然“咦”了一声:“你们看,这玉佩的花纹……是不是变了?”
我和老张凑过去,只见玉佩上的云纹似乎比白天更清晰了,而且隐约组成了几个字的形状——
“葬……花……冢……”老邻居艰难地辨认着。
“葬花冢?”我一愣,“《红楼梦》里黛玉葬花的地方?”
话音刚落,院里的老槐树突然“哗啦”一阵响,像是有人摇动了树枝。
我们仨同时转头看向窗外——
月光下,一个穿着红色旗装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