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磕磕巴巴没有重点的话让傅潇寒脑子嗡的一下,意识到什么,他用力捏紧手中的电话,头一次不想听到杜川的声音。
“二爷,叶茹小姐的弟弟跳楼自杀了,尸体已经被警方拉走,接下来该怎么办?”杜川狠狠咬了下牙,才一口气把话说完。
傅潇寒心口堵得厉害,眼底闪过一丝恐慌,那种失控感愈发强烈起来,他竟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杜川。
他深吸一口气,生怕叶茹听到再次受到刺激,不自觉将电话拿远。
“二爷,我们的人已经在跟警方交涉,尸体该怎么处理?
警方这边的意思是让死者家属来认领,叶小姐的母亲吓晕过去了,只能由叶茹小姐亲自过来一趟,您看……”
“你先看着处理,我一会儿过去。”
傅潇寒紧皱眉头,将手机挂断。
叶茹此时像死去了一般安安静静地瘫软在他怀里,唯有一双泪流不止的眼睛暗示着人还活着。
傅潇寒从不知道叶茹的眼泪竟如此之多,跟泉水似的,似乎永远也流不完。
他伸出手想替她把眼泪擦干,手指还未碰到她眼角,叶茹突然睁开了眼,猩红眼底一片死寂之色。
“我要接阿晟回家!他怕黑!”
傅潇寒压下心口的酸涩,回道:“好,我们一起去接阿晟回家!”
很快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医院门口,叶茹任由傅潇寒将她抱上车。
二十来分的车程,对叶茹来说漫长无比,她整个人像易碎的瓷娃娃半靠在右侧车窗,脑海里闪过各种画面……
她和叶晟嬉笑打闹;叶晟毫不犹豫替她喝下致癌药物;她的傻弟弟偷叶国胜的钱只为给她买生日礼物,被打个半死却还笑着问她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
那些美好的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却脆弱得像肥皂泡,她怎么抓都抓不住,一声声爆碎在她眼前,然后化成叶晟从天台跳下来血肉模糊的脸。
叶茹用力抱紧自己颤抖的身体,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叶茹浑身上下透着死亡的气息,她蜷缩在角落里,仿佛下一秒人就会灰飞烟灭,化为灰烬。
傅潇寒瞧着她脆弱不堪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上前抱住她,叶茹似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整个人犹如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后缩了缩,排斥得明显。
傅潇寒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那种无力的恐惧感再次袭来,像要把他吞灭掉。
他紧抿嘴角,默了默,将手收回,握成拳。
却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绝不会放叶茹离开。
他还没有报复完!
到了警局门口,叶茹始终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傅潇寒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
等在警局门口的杜川见车子停下,急忙上前拉开车门,唤了声二爷,见后座上的叶茹目光呆滞,他想也没想伸手准备替她把安全带解开。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斜插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杜川只觉得脊背发寒,男人看向他的目光格外阴森骇人,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他敢断言,他若是真解了叶茹小姐的安全带,二爷能把他尸体做成安全带。
杜川识相的立即收回手,僵硬地站在一边,看着傅潇寒下车,绕到叶茹这边,弯腰钻进车里替她解开安全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下车,动作轻得像是在抱易碎的名贵古董。
“傻愣着什么,找个轮椅过来。”
听到这话,杜川反应迟缓了一秒,随后立即小跑到他开来的车子旁,麻利地从后备箱里取出给自家老爹新买的轮椅。
“轮椅来了。”
整好轮椅,知道男人有洁癖,他挠了挠头,弱弱地加了句,“刚买的。”
傅潇寒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整个心思全部都在叶茹身上。
从解安全带,到将她抱坐在轮椅上,女人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就那样直愣愣的不知道看向何处,和之前在医院里又哭又笑的模样大相径庭,这让傅潇寒愈发惶恐不安。
他真怕叶茹疯掉。
“阿茹,我们到了,阿晟在里面等着我们接他回家。”
叶茹眼珠子迟缓地转了转,空洞的眼神不似之前那般死气沉沉,苍白的手指死死抓着傅潇寒的胳膊,木讷催促道:
“快接阿晟回家,阿晟怕黑,他一会儿又要怪我来晚了。”
站在一旁的杜川看着眼前丢了魂似的女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前的人哪里还有他前几日看到的张扬明媚的身影啊。
偷偷瞥了眼半跪在叶茹面前小心翼翼的男人,杜川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真是造孽啊,这回二爷怕是要玩完了。
傅潇寒不知道杜川的太监忧愁,他极其自然地推着叶茹来到停放叶晟尸体的房间。
叶茹看着紧闭的房门,紧张得像犯了错的孩子揪紧衣角,有些胆怯地抬起头,看向看守在一旁的警察讷讷地问:
“我弟弟叶晟他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严重?
你们给他上药了吗?哦,对了,他还要吃抗癌药,这个是抗癌药,你们喂给他……”
说着,叶茹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自己的衣兜,边翻,边颤颤巍巍地自言自语。
“怎么找不到了呢,我明明记得装兜里了。
放哪儿了呢,放哪儿了呢……没药吃,阿晟会死的……药放哪儿了呢……”
没找到药,叶茹急得眼泪直流,她一把抓住傅潇寒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眼神里溢满急切。
“傅潇寒,你看到我的药了吗?把药还给我,没有药吃,阿晟会死的……
不行,我要去买药,有药吃,阿晟就没事了……吃了药就没事了……”
傅潇寒低下头看着叶茹近乎癫疯的模样,心口像塞了朵棉花堵得慌。
他半蹲在她面前,抬手将她散落下来的秀发别在耳后,凝着叶茹冒着泪花的眼,一字一顿道:
“阿晟不需要吃药了,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