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那个雪夜。
“嘶——”
“呼——”
陡峭的悬崖边缘,赵继歌攥紧手中的豁口长刀,大口调整着呼吸,纷飞的雪花打在他身上,即刻化为淡淡白雾,在他附近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体。
将赵继歌围困在此地的,只剩三名拎着长剑、手举火把的黑袍武夫,他们步步紧逼,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如果再退三步,赵继歌就会摔的粉身碎骨,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身后的深渊,屹立在崖边纹丝不动,目光凌厉的盯着领头之人,仿佛不是他处在绝境中一般。
“赵继歌,不必再做挣扎,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自废丹田,跟我乖乖回去。”
领头的中年武夫悠悠开口,声音穿透哭嚎的狂风,炸响在赵继歌耳边。
“呵!”赵继歌语气嘲讽,“带上百名气血境武夫围剿,结果被我杀的只剩你们三只蠢狗,你哪来的底气劝我投降!”
望着眼前做出困兽犹斗姿态的赵继歌,中年武夫不屑一顾:
“你要是真游刃有余,也不会在面对我们的时候狼狈到燃烧气血。”
“百来条杂鱼就把你消耗成这样,你又是哪来的自信能逃过我们父子三人的联手绞杀?”
“自信?”赵继歌嗤笑一声,“你的自信,莫非是拿手下的命给我下毒,在我毒发之后才敢带着你的两个狗儿子跳出来狂吠?”
“给脸不要脸,杀了你,东西也是我们的!”
中年武夫失去了交流的耐心,将火把甩到地上,与剩下两人结成剑阵,直直的朝着赵继歌冲来。
“来!”赵继歌战意冲天,缓缓举起长刀,“最后站着的人才配说生死。”
砰——
赵继歌双腿发力,脚下的石块被踏为粉末,整个人爆射进纷乱的剑光。
——————
不消片刻。
“呵!”
“就这?”
赵继歌依旧站在崖边,但这次较起之前,足足进了五步有余,代价则是衣袍被划开几个大口子,隐隐能见到还在流血的伤口,脸上覆满鲜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他手上捏着的头颅的。
风雪交加,赵继歌披散的黑发在空中飞扬,昏闪的火光衬的他如同魔神一般恐怖。
望着剩下的两人,赵继歌笑的狰狞:
“张剑涛,乃公扛着毒也能闯你这三元剑阵,照样割你儿子的大好狗头。”
飞雪覆断崖,残刀镇三元!
飒飒——
没人理睬赵继歌的讥讽,只有林间的树叶在风的拨弄下哗哗作响。
张剑涛双眼猩红的看着身前残破的尸首,那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今天却死在赵继歌的刀下——他赵继歌,凭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殊死一搏,杀掉自己仅剩的亲人之一!
“老二,带着你大哥的尸体,走吧。”张剑涛的语气无悲无喜,“赵继歌已是强弩之末,我一人杀他足矣。”
听到张剑涛的吩咐,张家老二并未矫情,上前收拾着地上的尸块。
当他收拾到最后时,看着死去大哥空荡荡的脖颈,语气颤抖:
“爹……大哥的头……”
“无碍。”张剑涛吐出一口浊气,“我会用赵继歌的血,祭你大哥的死。”
咻——
断剑直直的插在张家老二身前,被忽视的赵继歌缓缓开口:
“两位,你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议论着我的生死,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了?”
张家父子两依旧没有搭理他,就好像赵继歌已经死去,无需因为一个死人浪费口水。
见到张家爷俩这副态度,赵继歌丝毫不怒,笑容愈发凶残:
“张剑涛,你还没搞清楚,你家剩下的这个狗杂种能不能走……”
“由我说了算!”
咔嚓——
赵继歌捏碎手中的头颅,将红白碎肉连带着骨渣随手往身后一抛,数息过后,传来了微弱的硬物坠地声响。
“再来!”
不顾目眦尽裂的张家父子两,赵继歌主动朝他们发起了进攻。
铛——
赵继歌双手高举长刀,身形如满弓一样绷紧,朝着张家老二劈砍,张家老二躲闪不及,只能仓促的抬剑格挡,当钝刀与残剑相撞后,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
咔嚓——
两人的武器同时断裂。
赵继歌顺势上步顶肘,肘尖砸进张家老二的心口。
顶心肘!
“噗——”
张老二的胸骨被砸的朝内凹陷,背后的脊柱外凸,衣袍的布料炸成碎条,嘴里往外喷溅血水,整个人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倒飞出去。
“嘭”的一声,张家老二撞在不远处的树上,气若游丝。
“你!”
见到仅剩的儿子被打成这样,张剑涛终于忍不住开口,刚作势挥剑,赵继歌再度发力,身影闪到张家老二身前。
哗啦——
逼近失去行动能力的张家老二后,赵继歌不作丝毫犹豫,借助惯性将断刀划过他的脖颈。
砰——
又一颗人头悄然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裹满了雪花。
赵继歌忍痛撑起身,擦拭干净嘴角的血液,望着背靠悬崖的张剑涛:
“有信心杀人者,是否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
山间,二人沉默不言。
张剑涛凝视着刚刚死去的最后一名亲人,悲痛之余又带着浓浓的震动。
如果早知道赵继歌在这种绝境还能爆发如此杀力,自己说什么也要多带些人出来堆他的状态。
但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既然自己这边打到只剩最后一人,那今天说什么,也要弄死你赵继歌。
哪怕用命换!
“你的刀已经断了,我的剑依旧锐利。”
“老子跟你爆了!”
张剑涛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将剑平举到胸前,调动全身所有能用的力量,朝着赵继歌刺去。
轰——
落雪之中,被张剑涛犁出一条真空地带,威势犹如獠牙森寒的黑夜游龙,寒芒眨眼间就到了赵继歌的身前。
刺啦——
面对转瞬即逝的寒剑,赵继歌虽然面上猖狂,但行动上丝毫不敢怠慢,忍痛全力催动内功,右手反握断刀,架在袭来的剑刃上将其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伴随着极为明显的火花回荡在山间。
即便如此,溢散出来的剑气还是划破了他的躯干,腹部又新增几条极为明显的口子。
在躲开张剑涛的全力一击后,赵继歌顺势借力朝着他的发力路径外侧闪躲,就在赵继歌完成角度变向之际,立马对着张剑涛毫无防守的腹部踢出一记扫踢。
嘭——
张剑涛来不及收剑格挡,便被这一腿直接踢飞。
“草!”
由于全力催动真气,赵继歌痛吼一声,咬着牙跃向空中,握着断剑的右手捏拳,朝着落到悬崖边缘的张剑涛砸去。
咔嚓——
张剑涛立刻反应过来,同样朝空中递剑,但当宝剑与赵继歌的拳峰接触的那刻,居然发出金属相撞声,随后寸寸断裂!
虽如此,赵继歌的拳头也并不好受,坚韧皮肤被刺破,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喷涌。
噗嗤——
赵继歌在以伤破械后,借势将断刀插进张剑涛的脖颈,而后稳稳地落在离崖边只有一步远的距离,产生的冲击使得积雪朝四周迸溅。
转身望着倒在地上捂住脖颈的张剑涛,赵继歌畅快无比:
“断刀也能杀人!”
“另外,跟我爆,你也配?”
但实际上,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只感觉浑身胀痛,真气不受控制的在气脉里乱窜,整个人快要炸开。
之所以没倒下,纯粹是武夫特有的嘴硬支撑着他——好不容易杀完敌人,不狗叫一通等于没杀......
在张剑涛弥留之际,只觉得天地覆满血红,已经看不清更多的东西了,但还是看见赵继歌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望着坠崖的赵继歌,张剑涛含笑而亡。
“还是要死了吗?”
这是赵继歌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呢喃。
随后,风雪停歇,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