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墨,寒冷深入骨髓。
张伟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丢进液氮里的破铜烂铁,意识在极寒与剧痛的夹缝中沉浮。左臂那被粗暴“焊接”的金属板传来阵阵灼烧般的钝痛,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中抽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拖拽着他向更深的黑暗坠落。
唯有怀里那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暖意,如同一根坚韧的蛛丝,死死拽住了他即将彻底飘散的意识。
是鸭爹。
达芬奇。
那覆盖着灰白辐射尘埃的小小身躯紧贴着他的胸膛,脚踝处暗金矩阵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持续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极其微弱、带着奇异秩序感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顽强地注入张伟冰冷的身体,对抗着死神的拉扯。
“爸…爸…”
恍惚间,那个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微弱得几乎消散的呼唤再次响起,穿透了意识的黑暗。
张伟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如同蒙着一层血色的毛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熊窝顶部巨大、锈蚀的破冰船龙骨,粗大的钢铁结构如同史前巨兽的肋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浓重的铁锈味、动物皮毛的腥膻味、还有一丝淡淡的皮肉焦糊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北极熊战地医院”独特的气息。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
北极熊妈妈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覆盖着白色长毛的山丘,正蜷缩在熊窝的另一侧,巨大的头颅枕在前爪上,冰冷的熊眼半睁半闭,警惕地守护着它的领地。呼噜声低沉而有力,带着猛兽特有的威慑力。
那只毛茸茸的北极熊幼崽,此刻正蜷缩在达芬奇旁边,像个巨大的、不安分的白色暖水袋。它似乎对达芬奇这个散发着微弱暖意和奇异能量的“铁疙瘩”充满了好奇与依赖,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拱一下达芬奇覆盖着尘埃的翅膀,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粉嫩的舌头偶尔伸出来,舔舐着达芬奇晶化羽毛上凝结的冰晶。
张伟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到怀里的达芬奇身上。
小家伙的状态似乎比他昏迷前更差了一些。覆盖全身的灰白尘埃似乎更厚了,晶化的羽毛失去了往日幽蓝的光泽,显得黯淡而脆弱。唯有脚踝处那点暗金光芒,依旧在顽强地搏动,只是那搏动的节奏,带着一种令人揪心的滞涩感,仿佛随时会熄灭。
“鸭…爹…”张伟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他想抬起右手去触摸达芬奇,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只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就牵扯得全身伤口剧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全球直播的信号在短暂的波动后重新稳定,镜头忠实地捕捉着熊窝里这劫后余生的景象。弹幕汹涌:
【恶意值+!主播醒了!】
【鸭爹还在发光!我就知道苏维埃核能鸭不会轻易狗带!】
【恶意值+!熊孩子又在舔鸭爹!小心核辐射啊崽!】
【主播快看看鸭爹!感觉它好虚弱!】
就在这时!
嗡——!!!
达芬奇脚踝处的暗金矩阵猛地爆发出一次远超之前的强烈闪光!如同回光返照!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凝练的暗金色能量洪流猛地从矩阵中涌出!但这股能量洪流并未像之前那样散逸或注入张伟体内,而是如同失控的野马,在达芬奇小小的躯体内疯狂流窜!
“嘎…吱…嘎嘎嘎——!!!”
达芬奇覆盖着尘埃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如同无数生锈齿轮被强行扭断的金属摩擦声!它翅膀上几片本就脆弱的晶化羽毛瞬间崩裂,化作细碎的幽蓝粉尘飘散!脚踝的暗金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
“鸭爹!”张伟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达芬奇那痛苦挣扎的姿态让他感同身受!是之前强行驱动核能焊枪的后遗症?还是冰海爆炸的损伤终于爆发?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剧痛和虚弱让他再次重重摔回皮毛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达芬奇在痛苦中挣扎!
那头紧挨着达芬奇的北极熊幼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它猛地跳开,躲到妈妈身后,发出惊恐的“嗷呜”声,大眼睛里满是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