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微平静问道:“那你们可看到那处理尸体的是谁了吗?”
其实林云微此刻心中都要祈祷了,希望这个掘墓人能提供一点线索,不然的话,线索就又断了。
谁知道掘墓人十分肯定点头,还赔笑着道:“大人我不仅看到了,还认识那家伙呢!”
“是谁?”
听得林云微急切问着,掘墓人的身子也没有刚才那么龟缩了,面上的赔笑更重:“我一定告诉大人,完全配合大人你的调查!”
通过掘墓人的说话,他们找到了一个埋尸人。
埋尸人也是鬼市中的一个行当,正如字面上的意思,做的就是帮人处理尸体的活计,因为正常死亡的尸体自家就能掩埋,只有那些横死、谋杀的尸体,才会送到他们这里来。
所以埋尸人的首要职业道德就是绝对不能问财主的来历,不能看财主的脸,甚至说连声音都最好不要听见。
此刻林云微见到这个埋尸人就十分符合上面的规则,因为他不仅瞎眼,还是个聋子。
不过这种人自然是做不好这个工作的,所以每个埋尸人不是单打独斗的,他们旁边还有个苦力。
说白了,就是瞎眼聋子去接单,等拿了银钱,然后就交给这个苦力去掩埋。
工作很简单,也很保险。
林云微本来都要放弃了,结果掘墓人跪在地上挪动到埋尸人的旁边,拿手推他一把道:“老六,你就别装了,大人问你话呢!”
林云微和师爷等人全部都歪着头去看,这个老六是能看到还是能听到?
老六旁边的蜡黄面孔的驼背男子啐了一口,对着掘墓人恶狠狠道:“你这个叛徒!你自己被抓了,还要拉我们垫背,往后你看你在鬼市的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
林云微听得直接点着那个蜡黄脸道:“说,不说就大型伺候,你还在本官这里威胁起人来了,鬼市蛇鼠一窝,打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听得林云微官位凶恶,蜡黄脸一阵咳嗽,经过了流感,大家都不免慌乱后退,拿手捂住口鼻。
“你这个痨病鬼,你拿袖子掩一下,没看到官府出的那个告示吗?”
掘墓人横着手臂捂着自己的口鼻,还是蹙眉大骂。
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个本应该看不到听不见的埋尸人,竟然也侧头过去了。
林云微可笑道:“既然听得到,就老实回答本官的问题,否则的话,流感的重症区还需要帮手照顾病人,我就送你们过去!”
这次流感流行光,死亡的人不少,城外每天都是尸体抬出去掩埋,做他们这一行当的人自然更加清楚。
所以更加害怕。
所以听得这话,那个埋尸人就老实了:“大人,我虽然可以说,但是不能当场作证啊,若是曾经的客户知道我能听得到的话,看得到的话,我小命不保!”
想不到竟然还能看到!
林云微便道:“自然,本官刚才都是吓唬你们的,你们虽然罪孽,但也不至于死刑,说吧,不会让你作证的!”
埋尸人听得,这才抬起眼皮,虚着眼睛能看到眨巴着的眼珠,林云微判断他应该是有白内障,所以能看到,但是不大可能看得多清楚。
但是近距离应该的话,看清楚脸的概率还是很大。
埋尸人催着旁边的蜡黄脸道:“不知道大人要问哪一具尸体?”
林云微看到蜡黄脸已经在掀开衣衫了,疑惑地立刻说道:“琵琶瞎眼女,她的眼眶里面没有眼珠,和她一起下葬的还有三个精壮男子,他们被埋在了城南南郊的古刹旁边。”
蜡黄脸听得,掀开外衫,众人一看,发现他的外衫是三层的,中间的夹层里面摆放着一张张的纸片,上面描画着客户的样貌和描述。
蜡黄脸从衣衫中抽出最后一张,将衣衫合起来,将画像交给了胡捕头。
胡捕头诧异地还在盯着那个蜡黄脸,似乎在犹豫是否需要让他将所有的画像都交出来。
毕竟每一张画像背后都是一具或者多具尸体,那翻出来就是一个案子。
林云微倒是此刻没有这样要求,拿着那张纸看了起来。
上面画的是个富态的男子,描画线条虽然简单,但是的确是抓住了人物形象,而且他们还用了色彩,将他们的衣着描画很仔细。
林云微又看小像下面的备注:猜测是一个阉人。
林云微看到这个备注,又重新看向画像,心中锁定了对象。
将画像扣在桌案上之后,林云微问道:“我看这个上面标注的是阉人,你们作何推断?”
埋尸人呵呵笑着道:“小老儿的眼睛虽然不灵光,但是手和脑子是灵光的,白天小老头就在街上乞讨,形形色色的人看得多,这个男人必然是个太监无疑!”
说着埋尸人拿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揉了揉自己的嗓子,掐着嗓子开始说话,那声音惟妙惟肖,竟然和林云微之前在宫中和赵顺德对话的时候,听到的他的嗓音十分相近!
“你有这种手艺不去当口技人,做什么在鬼市做这种行当?”
胡捕头十分不解问道。
林云微也十分爱惜这个人的才能,听得胡捕头问话,同样点头。
埋尸人拿手扯了扯自己的面皮:“呵呵,老头子没有好看的皮囊,没有花样的活计,怎么能当口技者呢?”
可是师爷却惊呼一声说道:“四十年前,上京城中有一个名动京师的口技者,可以模仿任何人说话,当场模仿,都能惟妙惟肖!”
“但是这个口技人之后卷入了一个大案,被人追杀应该已经死了,官府当年找到了他的残破的尸体,难道那个人就是你?”
埋尸人的笑容很平静,没有说话,只是像个瞎子一样摸索过去,扶着蜡黄脸的手肘问道:“大人,我想你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论罪的话,我们也认了。”
师爷看向林云微,眼神这种都是确定,他肯定这个老人就是当年那个口技成名者。
林云微倒也觉得有意思,便让人想将他们收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