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中年人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陈默和开门的陆思源。
陆思源还有点蒙,不知道来人是谁。
中年人语气冰冷,“我是齐如海。”
陈默面色不变,侧身让开门,让齐如海进门,他带的人却站在了门外,守着门。
齐如海进门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兴师问罪的味道:“我女儿好心好意给你们布料的渠道,你们竟然这样对她?!”
齐珍妮因为税务问题,被逮捕调查了。
齐如海得到消息,急忙为女儿奔走。
却得到消息,让他来港岛找两个年轻人,这才知道里面的内情。
这年头司法还不算健全,税务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陈默确实有些愧疚,但是只有一点。
他脸上立刻换上恰到好处的歉意,“齐伯伯,真是对不住,用这种方式惊动您和阿珍姐,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齐如海冷哼一声,很是不满,但终究是关心则乱。
他强压怒火,直视陈默:“废话少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只要我帮你们搞到设备,你们就能保证我女儿平安无事?”
陈默迎着齐如海锐利的目光,态度诚恳:“齐伯伯,放心。虽然我说这话您可能不信,但我对阿珍姐真的没有半分恶意。这次冒犯,实属无奈,只要设备能顺利到位,阿珍姐会毫发无损地回家。”
“哼!”齐如海不屑地再次冷哼,脸色却稍微缓和了一丝。
沉默了片刻,齐如海才沉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只是永丰的股东之一,虽然有话语权,但永丰有西德的背景,错综复杂。从樱花国进口这种受管制的设备,流程非常敏感。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们拿到,更别说运出去了。这需要时间,需要运作。”
陈默平静地说:“我们知道有难度。如果我们不要整机,只要内部主要零件呢?”
陈默早就想过这些问题,既然樱花国有技术封锁,想买到整机的可能性很低。
齐如海回头看向陈默,“什么意思?”
“机器坏了,需要修理,等樱花国来的工程师把机器拆开修理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修不好……”
齐如海眼神闪了闪,这倒是个好办法。
“就算主要零件替换,樱花国的工程师也会把替换掉的东西运回樱花国的。”
“这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我们自有办法把东西弄到手,运回去。”陈默回答得很肯定。
永丰纺织厂,车间。
机器的轰鸣声掩盖不住一种焦躁的气氛。
西本一郎,这位来自丰田自动织机株式会社的资深工程师,正用一块雪白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尽管车间的冷气开得很足。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骄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困惑、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恼怒。
他已经在这家位于港岛的永丰纺织厂待了五天了。
五天,对于一次常规的设备维修而言,长得离谱。
更让他憋屈的是,问题似乎出在那台他本该了如指掌的丰田最新型号自动织机上。
这台机器就像中了邪,不,是比中邪更可恶!
每一次,他带领助手仔细检修,更换磨损零件,校准精密传感器,确认每一个线路连接都万无一失,然后通电测试。
机器会乖巧地恢复正常,发出令人安心的运转声。
西本一郎会稍感欣慰,以为问题终于解决。
但诡异的是,往往没过几个小时,甚至就在他短暂离开去吃个饭的工夫,机器就会再次毫无征兆的瘫痪,控制面板上闪烁着意义不明的错误代码。
起初,他怀疑是港岛这边潮湿的气候或是电压不稳导致的。
但经过严格检测,排除了这些外部因素。
他又怀疑是永丰厂的操作工不当使用,但观察下来,工人的操作虽不算顶尖,却也中规中矩。
那问题一定出在机器本身了。
这种抓不住摸不着的感觉,让西本一郎这位以严谨着称的工程师几乎要抓狂。
就在昨天,他发狠了,决定亲自盯梢。
在又一次完成检修,机器顺利运行起来后,他搬了把椅子,就坐在离机器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仿佛要用目光将它洞穿。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他像一尊石雕,连厕所都没敢去。
机器平稳地吞吐着纱线,编织出光滑的布料。
西本一郎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心中默数着时间。
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机器发出一阵短促的、不和谐的异响,接着速度骤降,最终彻底停摆,控制面板上一个红色的警报灯刺眼地亮起。
“八嘎!”西本一郎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机器前,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疼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这不是意外,这绝对是有问题!
而且,问题很可能出在最核心、最精密的部位。
他之前一直避免往那个方向想,因为那意味着更复杂的程序和更大的责任。
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面对现实:这台机器的电子提花控制系统,很可能存在致命的、难以排查的间歇性故障。
这套系统是丰田自动织机的技术核心,它通过复杂的电子指令控制成千上万根经纱的独立运动,从而织出极其复杂和精美的花纹。
其核心是一块高度集成的专用电路板,上面密布着精密的芯片和元器件,软件算法更是核心机密。
更换这玩意儿,可不是在港岛能搞定的事情,必须向名古屋的本部求援,申请调运新的核心模块。
西本一郎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向本部承认自己无法独立解决故障,需要支援,这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但继续耗在这里,看着永丰厂的港方经理脸色越来越难看,更是无法接受。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让他栽了跟头的“鬼地方”再多待一天了。
当晚,在下榻的酒店房间里,西本一郎拨通了越洋电话,向名古屋本部技术部的上级详细汇报了情况。
他的语气沉重,尽量客观地描述了故障现象,特别是最后一次在自己紧盯之下仍然发生瘫痪的诡异情况。
“……嗨!以我的判断,极有可能是pcd(电子提花控制)主板出现了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检测的内部损伤,可能是某个芯片在特定负载下失效。为了彻底解决问题,申请紧急调运一套全新的pcd核心组件……嗨!给公司添麻烦了,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