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欲望永无止境,故有欲壑难填,得陇望蜀之说。
宋天明猛地勒住缰绳,看着眼前如鸟兽般四散奔逃的清妖,脑海中迅速权衡局势,旋即便果断下达停止追杀的命令。
他迅速收拢手下,让士兵们整顿队伍,而后策马扬鞭,朝着正杀得酣畅淋漓的李开芳疾驰而去。
“丞相,属下以为可再进一步。”
宋天明来到李开芳身旁,虽气喘吁吁,但眼神坚定地说道。
“你小子,想说什么?”
李开芳一边擦拭着溅满鲜血的脸庞,一边转头看向宋天明,眼中透着一丝好奇。
“丞相,静海的清妖如今已然溃败,我们起初制定的占领静海这一目标,确实已然达成。然而,您想想,咱们历经百里奔袭,付出诸多艰辛,难道仅满足于这点战果?”
宋天明言辞恳切,努力让李开芳领会他心中更为宏大的计划。
“我们的目的便是打下此地,守住此地,等待后军。”
李开芳微微皱眉,语气沉稳且坚决,显然心中坚守着最初的战略部署。
虽然他没有像林凤祥那么厉害的军略,但他也不是莽夫。
“丞相,您瞧,咱们总共不过三千人,想要守住静海这般偌大的地方,实在难如登天呐。”
宋天明并未气馁,继续剖析局势。
“难也得守,要像钉子一样钉死在这里。”
李开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毅,再次强调这一决策的重要性。
“丞相,古人云: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咱们人少,防守艰难,为何不主动出击,攻打清妖呢?只要我们持续进攻,让清妖始终处于慌乱之中,他们便根本没机会聚拢部队,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而且,只要我们一直保持进攻态势,他们就永远不会知晓我们实际上仅有区区三千人。”
宋天明言辞激昂,边说边挥舞手臂,试图用自己的热情感染李开芳。
“你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看来你已有想法,说来听听。”
李开芳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认可,同时对宋天明接下来的计划满怀期待。
“丞相,十里之外便是天津城,那里地处要冲,交通便利,无疑是清妖聚拢部队的绝佳之地。倘若就这么把它留给清妖,无异于给他们留下迅速聚拢部队的机会,所以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宋天明神情严肃,目光望向天津城的方向,仿佛已然预见清妖在那里重新集结的可怕场景。
“你是想拿下天津?”
李开芳瞪大双眼,心中对宋天明这一大胆想法既感惊讶又觉兴奋。
“没错,如今清妖刚刚溃败,必定有大量乱兵慌不择路地逃往天津城。那里此刻必定人心惶惶,守备混乱。我们正好趁此混乱之机,一举拿下天津!一旦成功,天津与静海便可形成掎角之势,相互呼应、支援。如此一来,对我军后续行动,好处多多啊。”
宋天明详细阐述自己的计划,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这样做太过冒险。”
李开芳眉头紧皱,心中虽认可宋天明计划的可行性,但如此大胆的行动,风险实在太大,难免让他有所顾虑。
“丞相,自起兵以来,我们哪次行动不是在冒险?但每次冒险,不都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机会吗?”
宋天明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开芳,试图以过往经历打消他的顾虑。
“你如此有信心?”
李开芳凝视着宋天明,似要从他眼神中探寻更多的坚定与决心。
“以天父天兄之名推翻清妖!”
宋天明高高举起手中长刀,声嘶力竭地呐喊,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无尽的斗志与信念。
“以天父天兄之名推翻清妖!”
周围士兵听到宋天明的呼喊,纷纷跟着高呼,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仿佛要冲破这黑暗的夜空,彰显着北伐军坚定不移的决心。
“既然你决心已定,我就不阻拦你了,记住安全第一!”
……
天津城上,守卫们原本在各自岗位上执行任务,状态略显松散。
然而,当他们不经意朝静海方向望去时,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只见静海那边的天空被火光染得通红,恰似一片燃烧的血海,熊熊烈火似要将夜幕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沉闷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犹如滚滚闷雷,震撼着大地,也重重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内心。
在爆炸声的间隙,隐隐还能听见激烈的厮杀声,那声音仿若来自地狱深渊,透着无尽的残酷与血腥。
守卫们心里明白,静海那边必定出了大事,局势已然严峻万分。
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这一紧急情况层层上报。消息如疾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天津城的守备部队。
一时间,天津城内号角声大作,尖锐的号声划破夜空,似在向所有人宣告危险降临。
所有部队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纷纷行动起来。
士兵们匆忙从营帐中涌出,迅速穿戴盔甲、拿起武器,动作娴熟而急促。
他们脸上写满严肃与警惕,眼神中虽透露出对未知敌人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军人的坚毅与使命感。
城墙上,弓箭手们迅速抢占有利位置,将箭矢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他们目光死死盯着静海方向,充满戒备,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毫不犹豫射出手中之箭。
城下,步兵们列成整齐方阵,长枪林立,寒光闪烁。
骑兵们也纷纷翻身上马,手持长刀,严阵以待,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仿佛也察觉到大战将至的紧张氛围。
各处城门被紧紧关闭,沉重的木门落下门闩,发出沉闷声响。
城墙上的防御设施也迅速得到检查与加固,石块、滚木等一应俱全,只等敌人靠近,便给他们迎头痛击。
整个天津城,宛如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所有尖刺都已竖起,做好随时迎接战斗的准备,只待敌人踏入这片危险区域,就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啥?你说啥?你居然问为啥不去救援?”
一位清妖将领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言论,对着身旁的副官大声怒吼。
“你是不是疯了?” 他怒目圆睁,继续咆哮,“你瞧瞧静海那边,动静这么大,火光冲天,爆炸声、厮杀声震得人耳朵生疼,你觉得能闹出这么大阵仗的会是谁?肯定是长毛贼啊!人家可是从几千里外一路势不可挡地打过来的。再看看咱们手下这些兵,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一到真刀真枪的战场上,个个胆小如鼠。你还指望他们去救援?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去送死吗?”
这位将领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臂用力挥舞,仿佛要将满心的愤怒与无奈一股脑儿宣泄出来。
“咱们现在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凭借天津城坚固的城墙和威力巨大的大炮,死守天津城。”
他稍微压了压情绪,语气变得沉稳而坚决,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与明哲保身的意味。
“况且你又不是不清楚,守卫天津的可是满人都统。那家伙向来胆小怕事,根本就没有出城与长毛贼正面交锋的胆量。在他心里,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小命才是头等大事,怎么可能冒险出城去救静海。”
将领撇了撇嘴,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似乎对这位都统的怯懦早已经见怪不怪。
说完,他转身看向城墙上忙碌的士兵们,心中暗自祈祷天津城能够抵挡住长毛贼的进攻,保得自己这一方平安,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和顶戴花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