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立在庭院的梅花桩上,剑光如流萤穿叶,银穗在腕间翻出细碎的花。
尹清舒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微笑着提剑飞身迎了上去。
两道剑光缠绕如并蒂莲开,目光交接里含着斩不断的柔情蜜意。
不经意间,竹篱笆上的藤蔓黄了又绿。
院角那株梨花树开了五回花,落了五回雪。
五年光阴随着剑尖起落,在衣摆翻飞间凝成了腕底的力道,和剑锋上永不褪色的寒。
五年后
“哎呀——”
君璃惊呼了一声,从桩上跌落下来,眼中却没有丝毫惊慌。
尹清舒飞身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稳稳落地。
“你怎么还会摔下来?”
“谁让你刚才冲我抛媚眼来着?我被你的眼神绊倒了,你得哄我!”君璃娇嗔道。
尹清舒眼里满是宠溺,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君璃这才舒展了眉眼。
经过五年的治疗,她现在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还差最后一次治疗就结束了。
尹清舒觉得有时候还真的挺想念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
看着君璃的那个傻乎劲儿消失了,好像心被剜了一块。
不过,现在的她才是完整的。
尹清舒抬手拂开她额间的发丝,顺手贴上她的脸颊,轻声道,“我等会把你送到医仙那里,护法堂有点事,我忙完了就去接你!”
君璃乖巧的点点头,抬眸撞进尹清舒盛满爱意的眼底,整个人都浸在蜜里。
那双美目里总是含着笑意,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深处清晰映着自己的影子,像是把自己刻进了灵魂深处。
她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幸福的五年,像一对神仙眷侣。
这样的日子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护法堂
尹清舒将君璃送去了医仙居之后就匆匆来到了这里。
杂役弟子双手递给她一封信。
尹清舒看着那信上的名字眉头蹙了一下。
五年了,她将黎韵寄来的所有的信件全部截了下来。
她没想到黎韵如此执着,明明没有一封回信,黎韵却从没有间断过。
基本上一个月一封,她有时候甚至怀疑黎韵是不是故意的,就像自己当年等着君璃重生,一封一封朝鹿望山写信一样。
明明知道不会有回音,心里就是不甘心。
黎韵写的信她基本上都看过,字里行间流露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每次看到这些信之后,尹清舒都会吃醋,与君璃缠绵的时候想起来,会赌气带着惩罚的力道‘折磨’她一番。
会在君璃情到浓时闭眼的瞬间,强势的钳制住她的下颌,让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让她记住能带给她极致欢愉的人是谁!
那点扭曲的快意混着委屈在心里绞成一团,明明是想折磨她,指尖却微微颤抖。
既怕她嫌自己无理,又怕她真的将目光分给旁人,于是只能用最尖锐的方式剖开自己的不安。
像只竖起尖刺的兽,在缠绵时也要咬着她不放,用怀抱将她揉碎。
直到她眼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影子,那点翻江倒海的酸涩醋意才悄悄退去,化作隐秘而满足的甜。
好几次过头了把她欺负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里打转,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尹清舒又忍不住内疚,抱着她轻声安慰。
君璃却不懂她的做法,只当她这是对自己的爱意,情不自禁化作的痴缠。
越是情根深种,便越想将对方揉进骨血里,唇齿交缠间是贪得无厌的索取,指尖掐进肌肤的力道仿佛要在对方身上刻下不灭的印记。
尹清舒冷着脸接过信打开:
自飞花寨竖起杏黄旗那日起,每破一城,我就朝着你所在的方向近一分。
金戈铁马踏碎残阳,寒甲浸霜夜枕刀枪。
旌旗所至处,是热血染红的坎坷路,唯有心头一点星火,燃作破阵前行的火炬。
五年里,我靠着你给我的信念,翻山越岭,过关斩将。
前日拿下越州时,探马回报说再行六百里便是你居处的红莲镇。
我盯着地图上那点朱砂标记看了一整夜,指尖从密密麻麻的城池名上滑过,每挪一寸,心跳便重一分。
部将在战利品里寻到匹湖蓝色的云锦,织着缠枝莲的纹样,倒让我想起你最喜爱蓝色,下次看到你了我就带给你。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回信,我托青霜打探过你的消息,她说你失忆了。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不知道我若是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记起我。
我总会梦到我们在飞花寨的日子,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美好!
——砚台快干了,军号又在催,可我还想写很多,让风带着墨香先飞过那山河,替我先去看看你。
勿念,等我。
信纸燃起火焰,化成灰在空中散开。
尹清舒脸色铁青,眼中盛满怒火。
——看来不给她回信让她死心是不行了!
她来到桌前坐下,奋笔疾书,将眼中的火焰都化作了凌厉的笔画:
黎将军,别来无恙!
妾身尹清舒,如今是黎将军心心念念那位——揽月宗大小姐君璃的娘子。
世人皆知黎将军于千军万马中运筹帷幄,以雷霆之势破敌于阵前,这般擎天架海之材,当为千古名将之楷模。
却不知将军竟有窥探它人后宅的雅兴?
莫不是被沙场风沙迷了眼,错把她人窗前月,认作自家帐中光?
呵,倒不知我家璃儿何时成了将军的心上人?
我家璃儿的绣鞋底儿都比旁人金贵,哪经得住沙场来的糙手碰?
是不是沙场的寒甲穿腻了,想寻些软玉温香的景致添补帐中春色?
只可惜我家璃儿素来体寒,怕是烘不热将军那颗赤胆。
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道儿,有人总把攀附当情长,拿窥探作相思,倒叫好好的琼枝玉叶,平白惹了身腥风!
自五年前飞花寨一别,妾身便知你那点心思。
劝你莫把贪念作情痴,倒像野狗抢食般失了体面。
妾身唇上沾着她的香,心间藏着她的柔,这入骨的软,透心的暖,是你踮着脚扒着门缝,闻破了鼻子也偷不去的风月。
五年来,妾身与她夜夜痴缠,共赴巫山。
这些柔情蜜意,你隔着八丈远闻着不呛吗?需要妾身一字一句的告知你吗?
请将军早已将这目光收回,妾身的枕边人,你看久了伤眼,错付了伤心。
将军若实在闲暇,不如在营中磨磨刀枪,也好过对着别人家的明月暗自神伤。
此后勿复往来,若再心生痴念,妾身虽不解文墨,却懂刀剑无眼。
尹清舒放下笔,拿起信念了一遍,嘴角勾起笑意。
——骂得这么脏,应该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