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砂砾拍打着边关城楼,楚君逸身披玄铁战甲立于垛口,望着远处绵延百里的敌营帐篷。手中密信被反复摩挲得边角起毛,是苏锦璃托人送来的绣帕,帕角用金线绣着女儿周岁时的小脚印,却在墨迹晕染处暗藏血字:“内府库银半数失踪,疑与战事相关”。
“将军!敌军又送来战书!”副将的吼声打断思绪。楚君逸展开羊皮卷,狰狞狼头图腾下潦草写着:“三日后,雁门关下决胜负”。他指尖划过“雁门关”三字,突然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家书——苏锦璃说要带着女儿去城郊的雁鸣寺祈福。
与此同时,京城雁鸣寺内,苏锦璃抱着女儿跪在蒲团上。檀香缭绕间,小囡囡突然伸手扯住供桌上的烛台,红烛倾倒瞬间,照亮佛龛后的暗门。芸香警惕地抽出袖中短刃,却被苏锦璃拦住。推开暗门,潮湿霉味扑面而来,墙上挂着的镇国公画像让她瞳孔骤缩——画像落款日期,竟在镇国公“病逝”之后。
“娘娘,有人!”芸香猛地将苏锦璃护在身后。阴影中走出个灰衣僧人,掀开兜帽露出沈月柔的贴身侍女小翠。“沈婕妤临终前让我等您。”小翠递出蜡丸,“她说楚家军的粮草早被调包,将军此战...”话音未落,寺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楚君昭的声音混着冷笑传来:“苏贵人好雅兴,带着私生女拜佛?”他身着崭新蟒纹袍,身后跟着御林军,“皇上有旨,楚君逸通敌叛国,其家眷即刻收押!”苏锦璃抱紧女儿后退,怀中蜡丸突然发烫——小翠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鲜血溅在镇国公画像上,将画中人脸染成诡异的绯色。
牢房的霉斑爬上青砖,苏锦璃用碎布条给女儿缠住冻得发紫的小脚。囡囡突然啼哭起来,声音在空荡荡的监牢格外刺耳。“莫怕。”她哼着摇篮曲,指甲在墙上刻下第五道痕。自从被关押,楚君昭每日都会“探望”,昨日甚至带来染血的玄铁护腕——正是楚君逸出征时所戴。
“娘娘,有人劫狱!”芸香突然压低声音。墙根处泥土松动,露出楚家暗卫的脸。苏锦璃刚要迈步,怀中女儿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痰液带着黑丝。“是慢性毒药!”她想起今早送来的糙米粥,“快,去找楚...”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仿佛远处传来万马奔腾。
边关战场上,楚君逸的长枪挑落敌军主帅头盔。就在胜利在望时,后营突然火光冲天。“不好!粮草...”他话音被爆炸声吞没。浓烟中冲出一队骑兵,为首之人摘下兜帽竟是楚君昭。“皇兄,你以为真能平定叛乱?”楚君昭挥剑砍断帅旗,“皇上早就中了我们的‘鹤顶红’,如今朝政...”
楚君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突然想起出征前苏锦璃的反常——她反复叮嘱“别信任何人”,还将祖传玉佩系在女儿颈间。当楚君昭的剑刺向心口时,他侧身滚下马,却见远处扬起熟悉的玄色披风。苏锦璃怀抱女儿,在楚家旧部簇拥下疾驰而来,手中高举着泛黄的账本。
“楚君昭,你勾结外敌、私吞库银!”苏锦璃的声音穿透硝烟。她扯开女儿衣襟,玉佩内侧的莲花暗纹在阳光下与账本上的楚家印鉴完美重合。楚君昭脸色骤变,挥剑砍向苏锦璃,却被楚君逸的长枪死死抵住。“当年你篡改族谱,害死沈家满门!”楚君逸的剑尖逼近他咽喉,“还有皇上...”
“不错,皇上是我下毒!”楚君昭突然癫狂大笑,“他明知太子非亲生,却不肯传位于我!”他突然挣脱束缚,将匕首刺向苏锦璃怀中的孩子。千钧一发之际,楚君逸扑身上前,匕首深深没入他后背。鲜血溅在女儿的襁褓上,囡囡吓得放声大哭。
“逸郎!”苏锦璃接住倒下的楚君逸。他颤抖着摸向女儿的小脸,嘴角溢出鲜血:“带她...去江南...”话音未落便昏厥过去。楚君昭被乱军包围时,突然掏出枚信号弹射向天空。远处山头亮起幽蓝火焰,竟是敌军的总攻信号。
苏锦璃将楚君逸托付给军医,解下披风裹住女儿。她拾起楚君逸掉落的长枪,望着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突然想起初入宫时他说的话:“若有一日刀剑相向,我定护你周全。”如今,该换她守护他和女儿了。
“列阵!”她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亮。楚家旧部举起盾牌,将她和孩子围在中央。就在敌军即将冲破防线时,天边传来熟悉的号角声——楚老将军率领援军赶到,马蹄踏碎满地霜雪。
三个月后,楚府的梅花暗香浮动。苏锦璃坐在摇椅上,看着女儿追着楚君逸满院子跑。他后背的伤口已结疤,却时常疼得整夜难眠。“小心别摔着!”她笑着嗔怪,手中绣绷上的并蒂莲即将完工。窗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暗卫送来密信。
楚君逸展开信纸,脸色骤然阴沉:“残余党羽在江南现身,还有...”他看向苏锦璃,“有人在查当年太子身世的真相。”苏锦璃将女儿抱在膝头,轻抚她细软的头发:“不管是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暮色渐浓,楚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囡囡咿咿呀呀学着说话,第一声“爹爹”让楚君逸红了眼眶。苏锦璃靠在他肩头,望着漫天星辰。宫墙内的阴谋,边关的战火,都已化作过眼云烟。但她知道,只要他们彼此守护,再大的风浪也能安然度过。而暗处,那双监视的眼睛仍未消失,新的较量,或许就在下一个黎明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