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地宫深处,核心阵盘的光芒如星河倾泻,九根蟠龙金柱在磅礴能量流转下发出低沉嗡鸣,仿佛远古巨龙的呼吸。
楚明凰立于悬浮的暗金平台之上,冰蓝能量如最驯服的丝绦,正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那截散发磅礴生机的万年梧桐木心。木心青金色的光芒温润流转,表面凤凰展翅的天然纹理栩栩如生。
就在冰蓝能量与木心彻底交融的刹那——
“唳——!”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穿越万古洪荒的凤鸣,毫无征兆地自梧桐木心深处响起!声波并非物理震荡,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瞬间涤荡了整个庞大的地宫空间!
璀璨夺目的青金色光芒骤然爆发!如同在地宫核心点燃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嗡!!!
整个复合大阵仿佛被注入了最纯粹的生机本源,瞬间发出前所未有的、和谐而宏大的共鸣!所有流淌的符文光路亮度陡增,赤红、冰蓝、翠绿、土黄、锐金…五色能量前所未有的流畅奔腾、交融,之前因能量对冲而产生的细微滞涩感一扫而空!一股温暖而磅礴的生机之力,如同无形的暖流,瞬间席卷了阵盘周围每一个角落!
“神迹!这是神迹啊!” 那位曾质疑过楚明凰图纸的白发阵法师,此刻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朝着梧桐木心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
所有工匠和大师们,无不面露震撼与狂喜,在这股温和而浩瀚的生机力量包裹下,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了许多。
然而,站在阵盘下方密切关注着这一切的沈昭,反应却截然不同!
当那声清越凤鸣穿透耳膜的瞬间!
“嗯!”
沈昭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热!仿佛有一颗沉寂了亿万年的种子被骤然唤醒!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春潮,毫无征兆地、蛮横地冲刷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眼前瞬间被一片纯粹而温暖的金色光芒淹没!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的灵魂深处!
一道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金色光痕,如同初生的晨曦,不受控制地从她眉心一闪而逝!
光芒微弱,转瞬即隐。
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凌驾于凡尘之上的…神性!
楚明凰在操控冰蓝能量与梧桐木心交融的同时,那双洞悉一切的凤眸如同最敏锐的闪电,瞬间穿透空间,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沈昭眉心那一闪而逝的、纯粹无比的金芒!
她的瞳孔,在刹那间骤然缩成了针尖!
眼底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那金光…
与梧桐木心此刻爆发出的、源自凤凰涅盘本源的青金光芒…
与她自身血脉中流转的、代表人间帝王的紫金龙气…
竟在刚才那凤鸣响起的瞬间,产生了一丝…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共鸣?!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近乎…同源的呼应?!
楚明凰的心神剧烈震动!强行压制着操控能量的手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异世之魂?天道祭品?系统宿主?…还有这…神性金光?!沈昭…你到底是什么?!
“陛下!” 下方传来沈昭强自镇定的呼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和困惑。显然,她自己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到了。
楚明凰猛地回神!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阵法核心的融合已到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半点分心和差池!
她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疑,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指尖萦绕的冰蓝能量瞬间稳定下来,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将那截爆发出本源生机的梧桐木心,稳稳地安放、融合进阵盘核心那方悬浮的玉台之上。
嗡——!
随着梧桐木心的归位,整个阵盘发出一声更加深沉、更加圆满的共鸣!青金色的生机之光如同水银泻地,完美地融入了五彩的能量洪流之中,成为了稳定整个狂暴大阵的定海神针!
核心阵法,基石已成!
……
沉重的玄铁大门无声合拢,将地宫中那璀璨的光芒和磅礴的能量波动彻底隔绝。
返回长信宫的路上,气氛有些异样的沉默。
沈昭跟在楚明凰身后半步,几次偷偷抬眼去看前面那道挺拔却沉默的玄黑背影。她心口那奇异的热流已经退去,眉心也没有任何异常感觉,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金芒只是她的幻觉。但楚明凰最后那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剖开审视的眼神,却让她心头惴惴不安。
“陛下…” 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带着一丝试探,“刚才…我好像…”
“无事。” 楚明凰打断了她,声音是一贯的冰冷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阵法共鸣,能量场激荡,偶有异感,正常。” 她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沈昭张了张嘴,终究没再问下去。她敏锐地感觉到楚明凰不想谈。或者说…还没到谈的时候。她默默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
然而,这份沉默下的暗流,很快就被更紧迫的现实压力冲淡。
弑天计划的推进如同巨大的磨盘,日夜不息地碾压着所有人的精力。楚明凰需要频繁外出,或亲自出手清除那些被系统深度控制、如同毒瘤般散布在帝国各处的“宿主”,或秘密巡查帝国各处正在同步构建的辅助阵法节点。每一次行动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难以预料的反噬。
沈昭则坐镇中枢,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疯狂地运转着她那超越时代的金融头脑和构建起的庞大经济网络。天文数字的资金流转,遍布已知大陆甚至延伸至未知海域的珍稀物资搜购与运输,与各方势力、巨贾、甚至隐世宗门的利益博弈…如同一张巨大而精密的蛛网,由她一手掌控。曾经象征束缚的金链早已解下,此刻她脚踝上的银铃在匆忙的步履间发出的是清脆而干练的节奏。
高压之下,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缩,每一刻都紧绷如弦。
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里,偶尔也会闪过几抹短暂的、近乎偷来的微光,如同绝境裂缝中顽强钻出的小花。
微光一:荔枝与八百里加急
长信宫偏殿。
烛火跳动,沈昭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物资清单和账册之中。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她的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脸色也有些苍白,指尖翻动纸页的速度却依旧迅捷。
“北境新到的三百车寒铁…需要立刻分发到三个辅助阵法的工坊…西南‘云梦泽’的‘水魄精’运输被暴雨耽搁了…得立刻启用备用路线,成本要上浮两成…” 她口中念念有词,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青鸾端着一个通体冰凉、还凝结着水汽的白玉冰鉴走了进来,无声地放在沈昭案头一角。
沈昭头也没抬:“放那儿吧,待会儿看。”
青鸾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而是沉默地打开了冰鉴的盖子。
一股清甜的、带着独特岭南风情的果香,瞬间在充满墨香和纸张气息的殿内弥漫开来!
沈昭翻动纸页的手指猛地一顿!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冰鉴内——一颗颗饱满圆润、外壳鲜红如火的荔枝,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静静地躺在晶莹的碎冰之上!那诱人的色泽和清甜的香气,瞬间勾起了她灵魂深处属于现代味蕾的记忆!
她记得…好像只是几天前,一次累到极致的深夜,她趴在案上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好想吃荔枝啊…冰镇的…” 声音轻得如同梦呓,连她自己说完都忘了。
这…?
沈昭愕然地看向青鸾。
青鸾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无波:“陛下自岭南巡查‘离火阵’节点归来,路过驿站,命八百里加急送回。言…顺路。”
顺路?动用八百里加急…从岭南到帝都…顺路?!
沈昭看着冰鉴里那如同火焰般跳跃的鲜红荔枝,又看看青鸾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上鼻尖,眼眶微微发热。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颗,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剥开粗糙的外壳,露出里面晶莹剔透、水润饱满的果肉。轻轻咬破,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带着冰镇后的沁爽,一路甜到了心底最深处,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焦灼。
那个暴君…她哪里是顺路。她是…把她一句无心的梦呓,记在了心里。
微光二:看不懂的图纸与一丝不苟的整理
深夜,楚明凰处理完一批紧急密报,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回到寝殿。巨大的紫檀御案上,除了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更厚一摞、画满了繁复玄奥符文和能量回路的阵法图纸。这些都是核心大阵各个关键子阵的详细构造图,复杂程度足以让最顶尖的阵法师望而生畏。
楚明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正准备坐下继续推演。
目光扫过案头,动作却微微一滞。
那些原本杂乱堆叠、如同天书般的图纸,此刻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码放成了几摞。每一摞都用不同颜色的锦带仔细捆好,上面贴着裁剪整齐的素笺,用清秀而干练的字迹标注着:
【离火阵枢(南)—能量回路校准稿】
【厚土阵基(西)—符文镌刻备选方案(1-3)】
【周天星斗引灵(核心)—材料清单(二次核对)】
……
甚至,在图纸堆的最上方,还放着一本薄薄的、装订整齐的目录索引册,清晰地列出了所有图纸的名称、对应区域、当前状态(待审阅\/已修订\/需复核)。
字迹工整,条理清晰,一丝不苟。
楚明凰的指尖拂过那本小小的目录册,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些素笺上清秀的字迹上。她能想象出沈昭坐在这里,对着这些她根本看不懂的玄奥符文,皱着眉头,却异常认真地一张张辨认、分类、编号、记录的样子。
笨拙。
却又…该死的熨帖。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融化了眼底深藏的疲惫和寒冰。她拿起最上面那捆标注着【待审阅】的图纸,坐了下来。肩胛处那顽固的隐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重压:血色反噬与床边的守护
然而,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代价。甜蜜的微光,往往伴随着更沉重的阴影。
这一次,楚明凰的目标是盘踞在西南边陲、一个古老巫蛊部落的“宿主”。此人被系统深度寄生,不仅自身力量诡异莫测,更能操控部落守护的千年毒瘴和无数毒虫异兽,棘手异常。更麻烦的是,系统似乎察觉到了危机,在这个“宿主”身上倾注了远超以往的能量,将其变成了一个近乎不死的怪物!
一场恶战在毒瘴弥漫的原始丛林深处爆发。
楚明凰虽以雷霆手段最终将其斩杀,并强行剥离、湮灭了那个狂暴的系统能量核心,但自身也付出了惨重代价。那宿主临死前的反扑,融合了千年毒瘴本源和系统自毁能量的恐怖一击,如同附骨之蛆的毒火,狠狠侵入了她的经脉!
当青鸾搀扶着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血沫的楚明凰回到长信宫时,沈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
“陛下——!” 她失声惊呼,跌跌撞撞地扑上去,想要触碰,却被楚明凰周身那混乱而狂暴的残余能量和刺骨的寒意逼得无法靠近。
“别…碰…” 楚明凰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眼神却依旧锐利冰冷,试图维持着帝王的威严,“出去…叫…御医…” 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内腑的伤势,更多的鲜血从唇角涌出。
“我不走!” 沈昭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她看着楚明凰那强撑的模样,心口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痛得无法呼吸。她猛地转头,对着吓傻的宫人嘶吼:“传御医!快!把最好的药都拿来!快啊——!”
长信宫寝殿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御医和几位精通疗伤的大宗师进进出出,脸色凝重。楚明凰的内腑遭受了恐怖的能量侵蚀和剧毒污染,经脉更是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投入了万年寒冰,伤势之重,触目惊心。
沈昭被强行“请”到了外间,但她固执地守在紧闭的殿门外,如同生了根。里面每一次压抑的痛哼,每一次药碗碰撞的声响,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心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终于,殿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被拉开。御医们满脸疲惫地出来,对着脸色惨白、如同雕像般守在门口的沈昭深深一躬:“陛下伤势暂时稳定…但…内腑与经脉的损伤…需要时间…而且,陛下拒绝使用安神药物,强忍着剧痛…”
沈昭不等他说完,猛地推开殿门冲了进去。
殿内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楚明凰躺在巨大的龙榻上,双目紧闭,浓密的睫羽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即使在昏迷中,眉心依旧痛苦地紧蹙着,额角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唇边和下颌残留着未擦净的暗红血迹,刺目惊心。
沈昭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快步走到榻边,拿起一旁温水中浸润的、柔软的丝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楚明凰额角不断沁出的冷汗。
温热的湿意触碰到滚烫的皮肤,昏迷中的楚明凰似乎微微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呻吟。
“没事了…陛下…没事了…” 沈昭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一遍遍地低语着,仿佛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快要崩溃的心。她不停地更换着帕子,一遍遍地擦拭,试图拂去那深重的痛苦。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深灰,又透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
沈昭不知道自己跪坐了多久,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眼睛又干又涩,布满了血丝。但她不敢闭眼,不敢离开半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楚明凰苍白的脸上。
就在天色将明未明、最是晦暗的那一刻。
楚明凰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初时的迷茫迅速被剧痛和警惕取代。她似乎想动,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闷哼一声,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陛下!您醒了!” 沈昭惊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和疲惫,连忙凑近,手中温热的帕子下意识地又要去擦她额角的汗。
楚明凰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片刻才聚焦在沈昭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担忧、疲惫和泪痕的脸上。那双总是明亮狡黠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下是深重的青黑,下巴尖了不少,狼狈不堪,却依旧固执地守在这里。
看着她笨拙而固执地举着帕子,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后怕…
楚明凰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唇瓣,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
斥责?命令她离开?
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气若游丝的低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和…几乎被痛楚淹没的…柔软?
“…傻子…”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几乎被殿内烛火的“噼啪”声掩盖。
然而,就在这声低语落下的瞬间。
一只冰冷而虚弱的、带着薄茧的手,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它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锦被下探出一点点。
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地、轻轻地…勾住了沈昭散落在枕边的一缕…乌黑的发丝。
力道微弱,如同初生蝴蝶的触碰。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的…挽留。
仿佛在无声地说:
别走。
沈昭的身体猛地一僵!
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勾住自己发丝的、冰冷而虚弱的指尖。一股巨大的酸涩混合着灭顶的心疼,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落在楚明凰苍白的、勾着她发丝的手背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用自己的掌心,轻轻包裹住了那只冰冷而脆弱的手。
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暖那刺骨的冰凉。
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不安地跳跃。
就在这无声的温情如同薄纱般笼罩的瞬间——
【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怨毒、诅咒和…一丝…诡异兴奋的电流杂音,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扎进了沈昭毫无防备的意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