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疑云
马车车轮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我握紧手腕上的血色并蒂莲印记,看着车内那人似笑非笑的侧脸。他递来一方素帕,帕角绣着同样的纹样,开口时声音低沉如古井:“我是厉长歌,厉氏女胞弟。”
车外突然狂风大作,卷起漫天黄沙。透过车窗,我看见官道两侧的枯树后,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厉长歌掏出枚刻着符文的铜镜,镜面映出身后蜿蜒百里的鬼火长龙,那些鬼火凝成的人脸皆是被鬼魂所害的女子。“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真相,”他指尖抚过铜镜裂痕,“却没想到新的血契宿主,会是你。”
马车停在一座破庙前。庙门匾额上“镇邪司”三字已斑驳难辨,门槛上横七竖八钉着桃木钉,却都渗出黑血。厉长歌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殿内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七十二座栩栩如生的红衣女俑,她们空洞的眼眶正对着门口,仿佛在等待什么。
“当年姐姐被诬陷后,我成立镇邪司。”厉长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回响,他揭开女俑头顶的红绸,露出下面刻着的生辰八字,“这些都是血契替身,本该用来镇压姐姐的怨气,却成了老妪的棋子。”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印记与女俑眉心的朱砂痣同时亮起,整座庙宇开始剧烈摇晃。
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七十二女俑眼中燃起幽蓝鬼火。厉长歌将铜镜按在我印记上,镜中浮现出更可怕的画面:老妪的魂魄并未消散,她寄生在镇邪司某位高层身上,正操控着一支由怨魂组成的阴兵,目标直指京城。“血契宿主不仅能解开封印,还能号令厉鬼。”他的声音染上焦急,“他们要利用你,颠覆王朝!”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门缝望去,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阴兵身披玄甲,面覆青铜鬼面,正朝着庙宇包围而来。为首的将军摘下头盔,露出老妪腐烂的脸,她手中握着的,竟是用七十二根人骨串成的招魂幡。“小丫头,”她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传来,“没有我的秘术压制,厉氏女的怨气早把你撕成碎片了!”
厉长歌将一道符咒拍在我后背,符咒化作金光缠绕周身。他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刻满与铜镜相同的符文:“记住,血契的力量源于本心!”我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力量,那些被鬼魂吞噬的女子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有人是被拐卖的孤女,有人是被夫家抛弃的弃妇,她们临终前的不甘与愤怒,此刻都化作了我手中的武器。
阴兵撞破庙门的瞬间,我抬手挥出一道血红色的气浪。女俑们同时苏醒,从眼眶中射出鬼火,与阴兵混战在一起。老妪挥动招魂幡,更多的怨魂从地底爬出,而厉长歌的铜镜突然碎裂,镜中映出他嘴角溢出的黑血——原来他为了追踪真相,早已被阴气侵蚀。
“快走!”他将半块刻着“镇邪”二字的令牌塞给我,“去京城找镇国府,他们...能...”话未说完,厉长歌被阴兵的长枪刺穿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我握紧令牌,看着老妪狞笑逼近,嫁衣上的并蒂莲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所有被血契束缚的女子魂魄在光芒中凝聚,她们的声音汇成一声怒吼:“还我公道!”
光芒散尽时,老妪的魂魄灰飞烟灭,阴兵们也化作飞灰。我低头看着掌心的令牌,背面刻着的小字让心跳骤停——“厉氏血脉,见令如见主”。庙外传来马蹄声,一队身着明黄龙纹的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年轻帝王翻身下马,他腰间玉佩上的并蒂莲纹样,与我的印记如出一辙。
“朕等这一天,很久了。”帝王凝视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血契宿主,该回宫履行你的使命了。”他身后的太监总管微微低头,我瞥见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符文——那与老妪施展秘术时的纹路,一模一样。庙前的风沙卷起,迷了我的眼,而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发烫,仿佛在警示:这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另一场更大骗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