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镜中王朝辨本心
强烈的眩晕感瞬间吞噬了陈凡的意识。
仿佛整个人被扔进滚筒里疯狂搅动，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耳边是千军万马奔腾的轰鸣，又像是无数冤魂在嘶吼，无数记忆碎片如同玻璃渣子般扎进脑海——玄武门的嘲笑声、母妃临终时的泪眼、太医摇头叹息的无奈，还有现代都市车水马龙的喧嚣……无数画面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撕裂感渐渐消退。
陈凡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恢弘的大殿中央。熟悉的蟠龙金柱，冰冷的金砖地面，高高在上的九龙宝座……这不是太和殿吗？可又有些不对劲，梁柱的弧度扭曲得诡异，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粘稠感。
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数百人的场面却安静得可怕。他们的面容都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看不清具体样貌，动作却整齐划一得如同提线木偶。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突然响起，震得陈凡耳膜生疼。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上了那张象征皇权的九龙宝座，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沉重而华贵。
这感觉……太真实了。
掌心下冰凉的扶手触感，龙袍丝线划过皮肤的细微摩擦，甚至鼻腔里都能闻到御香的清冽气味。陈凡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仿佛被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
\"皇兄，这传国玉玺，臣弟今日亲手交还给您。\"
一个熟悉得令人牙痒的声音从阶下传来。陈凡低头看去，只见太子李建成穿着朝服，双手高举着那枚象征皇权的玉玺，正恭敬地跪在地上。他脸上没有平日的阴鸷和算计，只有满满的臣服和谦卑。
陈凡心中冷笑。
演得真像。可惜，这拙劣的幻术还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注意到，李建成头顶有一缕细微的金色丝线，连接着他手中的玉玺，而玉玺上又延伸出无数根同样的金丝，连接着殿内每一个官员的头顶。那些丝线随着官员们的跪拜动作微微晃动，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模拟场景：完美帝王路。\"
一行淡蓝色的文字突兀地出现在陈凡眼前，像是系统面板却无法操作。看来，这就是龙魂说的葬龙渊试炼了。用这种方式来考验他的道心么？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李建成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动，只有您登基称帝，才能安抚民心，稳定大局啊！\"
百官们同时附和：\"请陛下登基！请陛下登基！\"
他们的声音整齐得可怕，像是一个人在说话。陈凡甚至能看到他们头顶的金丝随着话语节奏同步闪烁，仿佛在传递某种信号。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老者突然从侧面走出，立于阶侧。他面容模糊，看不清样貌，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陈凡感到莫名的熟悉。
\"陛下，老臣乃是您的帝王师。\"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与之前龙魂的声音同源，却多了几分戏谑，\"如今南方水患，良田尽毁，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北方蛮族趁机破关南下，已连破三城，兵锋直指幽州。左相建议优先供应军饷粮草，力保边境不失。右相主张开仓放粮，安抚灾民。不知陛下，意欲如何决断？\"
老者话音刚落，殿内左侧立刻走出一个模糊人影：\"陛下！边境安危乃是国本，若蛮族长驱直入，国将不国！当务之急是集中资源支持前线！\"
右侧随即也有人出列：\"陛下三思！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若灾民不稳，恐生内乱，到时候内外交困，我大陈危矣！\"
两方人马顿时争论起来，场面嘈杂不堪。陈凡冷眼旁观，发现他们争论的内容虽然激烈，脚下却纹丝不动，像是在背诵早已写好的剧本。而且，他们头顶的金丝随着争论愈发明亮，隐隐分成两派，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投票\"。
\"皇兄，还犹豫什么？\"李建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难道忘了玄武门之辱？忘了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嘲笑你的？只要你登基为帝，拥有了无上权力，谁敢再轻视你分毫？\"
陈凡心中一凛。李建成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痛点。这些年在宫中受的冷眼和嘲讽，那些鄙夷和不屑的目光，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他的心脏。只要接过那枚玉玺，坐上这个位置，就能拥有主宰一切的力量，就能让所有轻视他的人付出代价！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只见右侧武将队列中，一个身披黑色战甲的人影缓缓走出。虽然面容模糊，但那股杀伐果断的气势，竟隐隐有些像……秦王？
\"想要开创万世基业，必须要有铁腕！\"黑衣人影声如洪钟，\"灾民可以安抚，但绝不能因此动摇国本！唯有集中力量击溃蛮族，然后以铁血手段整顿内政，才能让大陈真正强盛起来！\"
\"不！\"左侧文臣队列中，一个老者痛心疾首地反驳，\"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陛下！若失了民心，就算打赢了蛮族，又有何意义？\"
殿内再次陷入混乱，争论声此起彼伏。陈凡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仿佛有两只手在用力拉扯他的神经。一边是李建成的仇恨煽动，一边是\"秦王\"的铁腕诱惑，还有文臣们的道德绑架……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迷失其中。
\"选择吧，陈凡。\"帝王师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是做一个仁慈的君主，看着江山破碎？还是做一个铁血的帝王，用鲜血铺就称霸之路？这是所有帝王都必须面对的选择题。\"
陈凡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宛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
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选择题？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选择题？
\"寡人……拒绝选择。\"
陈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嘈杂。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包括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帝王师。
\"陛下，您说什么？\"帝王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讶。
\"我说，这道题，朕不选。\"陈凡猛地站起身，身上的龙袍无风自动，\"为什么非要二选一？为什么不能两者兼顾？\"
他一步步走下龙椅，目光扫过殿下众人：\"南方水患，要救灾！开仓放粮，安抚民心，组织百姓重建家园！北方蛮族入侵，要抵抗！调兵遣将，固守待援，必要时朕甚至可以御驾亲征！\"
\"可是陛下，国库空虚，根本无法同时支撑……\"一个文臣急忙开口。
\"国库空虚就想办法充盈！\"陈凡厉声打断他，\"削减皇室用度，严查贪官污吏，盘活国有资产！朕就不信，偌大一个王朝，连救灾和御敌都做不到！\"
他走到大殿中央，环视四周：\"身为帝王，不是要在两个错误答案中选一个不那么错的，而是要寻找第三个，甚至第四个正确的选项！平衡各方利益，兼顾眼前和长远，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
\"荒谬！\"帝王师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这是在逃避现实！\"
\"逃避？\"陈凡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寡人这是在解决问题！不像你们，只会坐在那里空谈误国！\"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那些模糊的官员们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们头顶的金色丝线寸寸断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
脚下的金砖如同玻璃般碎裂，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陈凡感觉身体失重，急速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挣扎着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整个空间分裂成了两半。
左边是繁华的皇城街道，却充斥着哭喊声和绝望。百姓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互相争抢着地上的残羹剩饭。街角处甚至有人易子而食，景象惨不忍睹。
右边则是战火连天的边境战场。蛮族骑兵如同黑云般席卷而来，大陈将士浴血奋战，尸横遍野。城墙上染满了鲜血，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眼看就要被攻破。
\"这就是你的选择！\"帝王师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带着嘲讽，\"想要两者兼顾，结果就是两者都顾不好！灾民照样饿死，将士照样战死！这就是你所谓的帝王之道？\"
陈凡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左边是哀嚎的百姓，右边是牺牲的将士……他们都是他的子民，都是大陈的子民！
怎么选？
这个问题如同千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女声传来：\"殿下……救……救救我的孩子……\"
陈凡循声望去，只见左边的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向他伸出枯瘦的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深深刺痛了陈凡的内心。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那个早逝的母亲。当年，如果有人能伸出援手，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现代灵魂的人性底线被彻底触碰，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无力感涌上心头。陈凡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帝王师身影：
\"够了！\"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般在空间中炸响。
\"这不是选择，这是绑架！\"陈凡指着分裂的两个世界，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真正的帝王，不是要在牺牲百姓和牺牲将士之间做选择，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免这种选择的出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眼神却愈发坚定：
\"开仓放粮，救治灾民！派遣钦差，督查赈灾款项，严惩贪污！组织灾民自救，兴修水利，恢复生产！\"
\"暂缓北伐，固守待援！从内地调兵，补充边境防御！派遣使者，离间蛮族各部，分化瓦解他们的联盟！\"
\"朕要做的，不是选择救谁，而是要让他们都活下去！这，才是一个帝王应尽的责任！\"
话音落地的瞬间，整个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左边世界的哀嚎声和右边世界的厮杀声同时停止，时间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如同玻璃般出现一道道裂纹。那些裂纹不断蔓延，最终遍布整个空间。
\"咔嚓——\"
一声脆响，整个镜像世界彻底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黑暗中。
陈凡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和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帝王师。
\"为什么……\"帝王师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三百年了，从来没有人选过这条路……这条路最难走，也最容易失败……\"
\"容易走的路，往往都是下坡路。\"陈凡平静地看着他，\"治国安邦，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只知道选择 easiest way，那和三岁孩童有什么区别？\"
帝王师沉默了许久，身上的金光突然开始变化。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最终显露出一个威严的老者形象。他身着古老的龙袍，白发童颜，眼神中充满了沧桑和睿智。
赫然便是之前在洞穴中见到的龙魂！
\"你说得对。\"龙魂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完美即终结，残缺才有选择。历代帝王，都追求所谓的'最优解'，却反而陷入了僵化的死循环，最终导致龙脉枯萎，王朝覆灭。\"
他走到陈凡面前，仔细打量着他：\"你体内的现代灵魂虽然让你的龙脉变得残缺，却也让你拥有了跳出这个死循环的可能。残缺给予了修正的机会，这才是治国之本——守护，而非征服。\"
话音刚落，陈凡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他猛地转身，只见一条巨大的龙影从黑暗中缓缓浮现。这条龙影与之前见到的龙尸不同，它通体散发着柔和的金光，眼神中没有狰狞，只有无尽的慈悲和守护之意。
龙影低下头，金色的瞳孔与陈凡对视着。陈凡从那里面看到了三百年的沧桑，三百年的等待，还有三百年的期盼。
\"孩子，你通过了试炼。\"龙魂的声音在陈凡脑海中响起，\"现在，接受这份传承吧。\"
巨大的龙影猛地俯冲而下，在陈凡惊骇的目光中，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了他的眉心！
\"嗡——\"
陈凡只感觉脑海中一声轰鸣，无数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那是历代帝王的治国心得，是征战沙场的用兵之道，是安邦定国的权术谋略……但更多的，是对百姓的责任，对江山的守护。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混元龙脉开始疯狂运转，残缺的部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叮！检测到宿主通过龙脉心性试炼！\"\\
\"叮！混元龙脉修复进度提升至25%！\"\\
\"叮！获得被动技能：《人皇之心》（初级）！效果：增强对民心的感知能力，提升治国决策准确性，小幅降低叛乱几率。\"\\
\"叮！系统能量护罩持续时间延长至3时辰！\"
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陈凡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力量、速度、精神力……所有方面都在全面提升。尤其是灵魂深处，仿佛多了一种与天下苍生相连的奇妙感觉。
就在这时，整个意识空间开始剧烈震动，仿佛将要崩塌。
\"三月之期……好自为之……\"龙魂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
陈凡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
他发现自己仍然站在洞穴中，手掌还按在龙尸的眉心处。但不同的是，龙尸身上的鳞片竟然散发出淡淡的温热，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从龙尸身上渗出，顺着他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殿下！您终于醒了！\"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陈凡抬起头，只见张猛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面露焦急的亲兵。
\"我……睡了多久？\"陈凡有些沙哑地问道，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没多久，殿下。\"张猛连忙回答，\"您刚把手按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我们叫了您好几声都没反应，正准备……\"
陈凡心中了然。看来意识空间中的\"半日\"，在现实中不过是一瞬。但这短短的一瞬，却让他受益匪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股源自龙尸的温热气息顺着掌心不断涌入体内，滋养着他的经脉和龙脉。混元龙脉的修复进度虽然没有再次提升，但他能感觉到，龙脉的活性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特别是新获得的《人皇之心》技能，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能听到远方百姓的声音，能感受到江山社稷的脉动。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真实。
\"完美不过是幻象，守住底线才是真正的力量。\"陈凡在心中默念。
之前的他，虽然继承了现代灵魂的知识和思维，却也或多或少受到了这个世界皇权思想的影响。他追求力量，渴望权力，想要复仇，想要站在世界之巅。
但现在，他明白了，真正的帝王，不是要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不是要掌控多少人的生死，而是要守护。守护自己的子民，守护自己的江山，守护自己的底线。
\"殿下？您没事吧？\"张猛见陈凡一直沉默不语，不由得更加担忧。
\"我没事。\"陈凡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将纷杂的思绪压下。他看向张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张猛，传我命令！\"
\"末将在！\"张猛立刻挺直腰杆。
\"第一，加强警戒！严密监控通道入口，任何可疑动静立即上报！\"\\
\"第二，清点物资！统计现有粮草、饮水和药品数量，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第三，整训队伍！将所有能动的人组织起来，日夜轮训，提升战斗力！\"\\
\"第四，疗伤恢复！让受伤的兄弟安心养伤，我们需要每一个能战斗的人！\"
陈凡一口气下达了四道命令，语气清晰，条理分明。经历了刚才的试炼，他的心境和眼界都有了质的提升。
\"末将领命！\"张猛沉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他能感觉到，殿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但那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气质，却让人心生敬畏。
就在这时，陈凡突然想起了龙魂最后的提醒——太子李建成三月内必然会派遣更强的人马来皇陵。
三月之期……
陈凡眼神一凝。时间，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洞穴中央的巨大龙尸，又看了看通道入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李建成，你以为把我贬到皇陵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太小看我陈凡了。\"
\"这皇陵，不仅是寡人的龙兴之地，还会是你的……葬身之所！\"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龙脉修复到25%，获得了《人皇之心》技能，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足够了！
足够他做好迎接下一场风暴的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