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比归墟的黑暗更浓,更粘稠,像是把人裹进了墨汁里。
我却听见阿峋撕心裂肺的呼喊穿透混沌:“阿若!”
声音里的绝望像是要将我溺毙,可我的魂魄却如风中残烛,不受控地飘向不知名的方向,每飘远一分,阿峋的声音就微弱一分。
恍惚间,一道温润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像春日的溪水,带着暖意:“小姑娘,为何如此执着?”
我奋力转身,只见一位白衣男子立于虚无之中,周身萦绕着柔和的光晕,手中把玩着一枚残缺的龙鳞——那模样,竟与阿峋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龙瞳是温和的琥珀色。
“你是谁?”我警惕地后退,却发现自己的魂魄正逐渐变得透明,像一层薄纱,风一吹就会散。
男子轻笑一声,龙鳞在他指尖化作流光,融入他的掌心。“我是阿峋的父亲,也是诛仙剑的器灵本源。”
他望着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没想到,我留下的秘术,竟成了你们的催命符。”
我攥紧不存在的拳头,指甲却在掌心留下了印记。
“是你故意的?你明知道救阿峋会让我魂飞魄散!”
“不。”他摇了摇头,周身光芒突然大盛,照亮了周围的虚无,我看见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漂浮,像是散落的魂魄。
“当年我将自己炼成剑核,是为了给龙族留一线生机,也为了……”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为了有朝一日能弥补对阿峋的亏欠。”
话音未落,空间突然裂开缝隙,我看见现实世界中天后正疯狂地攻击阿峋。
他的龙身布满伤痕,鳞片脱落了大半,露出底下青色的皮肤,却依旧死死护着我逐渐消散的魂魄,那魂魄像一缕青烟,随时会被风吹散。
“阿峋!”我想要冲过去,却被白衣男子拦住,他的手触碰到我时,传来一股温和的力量,让我安定下来。
“别急。”他翻开手中浮现的《龙魂秘术》,最后一页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红光像心脏一样跳动。
“这一页记载的,是逆转生死之术,但需要以献祭者的全部记忆为代价。”
白衣男子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半枚龙鳞:“当年我将魂魄分为两半,”龙鳞化作流光融入诛仙剑,“一半镇剑核,一半藏于秘术。阿峋若魂散,我便以残魂引你入此空间,启动最后的逆转之法——用你的记忆,换他魂魄重凝的契机。”
记忆如潮水褪去时,我看见秘术封面浮现新的符文。
白衣男子指尖点在我眉心:“你的记忆已化作‘共鸣密钥’,”他指向现实世界中阿峋的残魂,“待你进入龙墓,密钥会唤醒晶核,那是唯一能承载你二人记忆的容器。”
他看向我,琥珀色的龙瞳里映着我的脸,“你愿意吗?”
我几乎没有犹豫:“只要能救阿峋,让我做什么都行!”
白衣男子轻叹一声,指尖点在我的眉心,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带着淡淡的龙息,却夹杂着一丝冰寒——那是剑核中锁着的雷刑记忆。
“记忆献祭非魂飞魄散,”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半枚龙鳞,鳞片上刻着断裂的锁链,“而是将记忆封入晶核,但失去记忆的魂魄会如断线风筝般迷失。当年天界以阿峋性命要挟我炼剑,若不答应,他出生便会被投入归墟……”
“记住,当记忆消散时,你要找到刻在诛仙剑脊的古老印记,那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中,阿峋的龙尾重重扫向天后,鳞片如雨般脱落,每片鳞片都带着蓝色的血:“为什么?!你明明是我的母亲,为何要赶尽杀绝?”
天后的面容因癫狂而扭曲,雷霆在她周身炸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雷球:“因为你活着,就是对我的耻辱!当年我为了登上天后之位,不得不将你送走,如今你却妄图破坏我的计划!”
阿峋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像冬日的寒风:“原来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你的弃子。”
他望向我消散的方向,龙瞳中泛起泪光,那泪水是蓝色的,像最纯净的宝石,“阿若,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我的魂魄裹挟着《龙魂秘术》重新凝聚,只是变得有些虚幻。
记忆如潮水般褪去,那些三十年的等待,那些归墟的挣扎,那些龙墓的凶险,都变得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但白衣男子的话却深深刻在心底,像用刀刻上去的。
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握紧青铜剑,朝着诛仙剑冲去,剑穗上的红绸在虚空中飘扬,像一团燃烧的火。
“阿若!别过来!”阿峋嘶吼着想要阻拦,却被天后的雷霆缠住,龙身被电流击得剧烈颤抖。
我跃上诛仙剑,在剑脊上摸到一道凸起的纹路,那纹路冰凉而粗糙,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当指尖触及印记的瞬间,整把剑剧烈震动,阿峋父亲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岁月的厚重:“是时候,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