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脑中一片空白。蛊。女王提过,那是南疆的一种邪术,以活物为器,歹毒无比。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被冻住爪子的第一头狼。它正疯狂地挣扎,用牙齿撕咬着被冻住的左爪,鲜血淋漓,却毫无痛觉一般。它的眼睛,同样是那种诡异的红色。
朱淋清被狼咬住了兵器,王大奎赤手空拳,自顾不暇。
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女王把盟约之珠交给我,不是让我来送死的。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松手!”张帆对着朱淋清大吼一声。
朱淋清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松开了分水刺。那头狼咬着双刺,似乎也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张帆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朝着那头被冻住的狼直冲过去。
“小子你疯了!”王大奎嘶吼。
张帆充耳不闻。他冲到那头不断撕咬自己爪子的巨狼面前,在它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咬来的瞬间,将手中的盟约之珠狠狠按在了它的额头上。
没有蓝光。
那颗温润的珍珠,在接触到狼额的瞬间,却爆发出一种无形的吸力。
巨狼的身体猛地一僵,疯狂的挣扎戛然而止。它那双泛着红芒的眼睛里,红光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风中残烛。
嗷——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悲鸣从它喉咙深处挤出,不再是之前的狼嚎,而是充满了痛苦和解脱。
噗嗤!
一小股漆黑如墨的血液,从巨狼的眉心处爆开,溅在张帆的手背上,冰冷刺骨。黑血里,一只指甲盖大小、形如甲虫的黑影扭曲了一下,随即化为一滩黑水,在冰面上滋滋作响。
巨狼庞大的身躯软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另外两头狼的攻击同时停了下来。它们扭过头,空洞的红眼睛,齐齐地看向张帆和他手里的珍珠。
那两头狼僵在原地。
它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困惑的呜咽声,空洞的红瞳死死盯着张帆。几息之后,它们眼中的红芒,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骤然熄灭。
扑通、扑通。
两具庞大的身躯,几乎在同一时间软倒在地,再无声息。两股细微的黑血,从它们的眉心渗出,在冰面上凝结成丑陋的黑点。
死寂。
洞穴底部,只剩下三道粗重的喘息声。
“都……都死了?”王大奎的声音发着颤,他从地上爬起来,捡回自己的砍刀,却不敢靠近那三具狼尸。
朱淋清也站直了身体,她快步走到张帆身边,视线在张帆手里的盟约之珠和死去的狼之间来回扫视。“你做了什么?那珠子……能破蛊?”
张帆没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颗珍珠已经恢复了温润的本色,只是入手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刚才那股无形的吸力,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不知道。”张帆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试了一下。”
“试了一下?他娘的,你差点把老子的魂都试没了!”王大奎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这是什么鬼地方!有鬼!有蛊!老子不待了,一刻都不待了!走,现在就走!”
朱淋清皱起眉头:“现在走?外面天寒地冻,我们对这里的环境一无所知。这三头狼只是前哨,谁知道林子里还有多少?”
“那也比待在这鬼洞里强!”王大奎指着地上的狼尸,“刀砍不进,牙咬钢铁!下一个来的是什么?是熊还是老虎?我们三个够给它塞牙缝吗?”
他的话很有道理。恐惧是会传染的。张帆也觉得浑身发冷,一部分是累的,更多的是后怕。
“他说得对,这里不能久留。”朱淋清做出判断,“但我们也不能贸然出去。我们体力消耗太大,必须先找个地方休整,恢复体力。”
张帆握紧了手里的珍珠。那残存的温度,是这片冰冷死地里唯一的慰藉。他用掌心贴着冰冷的岩壁,珍珠的余温传递过去,坚冰竟然融化开一小片水渍。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往里走。”张帆开口道。
“什么?”王大奎跳了起来,“小子你又发什么疯!往里走?嫌死得不够快吗?这洞有多深谁知道?万一是个死胡同,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外面是狼群,里面是未知。你选哪个?”张帆反问。
朱淋清没有说话,但她的行动表明了选择。她从怀里摸出一根寸许长的灰色短棒,在岩石上一划。
嗤啦——
一团明亮的、带着磷味的黄绿色火焰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和寒气。这是军队里常用的磷火棒。
火光映照下,洞穴的轮廓清晰起来。这里比入口处宽敞许多,像一个天然的石厅。洞壁上结着厚厚的冰层,但在火光的映照下,冰层之下,似乎透出一些奇怪的纹路。
“先找个地方坐下。”朱淋清举着磷火棒,率先朝洞穴深处走去,“王大奎,你守着洞口,有任何动静立刻出声。”
王大奎骂骂咧咧,但还是提着刀守在了离狼尸不远不近的地方,警惕地盯着外面。
张帆跟着朱淋清往里走了十几步,寒气愈发刺骨。他注意到一处凹进去的石缝,大概能容纳两三个人。
“这里。”他指了指。
他将盟约之珠按在石缝边的岩壁上,用体内的气劲催动那丝余温。珍珠微微发亮,一股热流涌出,岩壁上的坚冰肉眼可见地融化、滴水。他又搬来几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在滴水的地方来回烤热,然后迅速铺在石缝里,搭成一个简陋的石床。
不一会儿,石床便有了一丝暖意。
朱淋清看着他的动作,没出声。等他做完,才把磷火棒插在石缝边,自己靠着另一侧坐下。
“你懂得不少。”
“以前在山里采药,跟老药农学的法子。”张帆随口应付着,他盘膝坐在温热的石板上,感觉流失的体力正在缓慢恢复。
洞壁在磷火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光。朱淋清的视线被那些冰层下的纹路吸引了。
“这上面……好像有字?”她凑近了一些,用分水刺的尖端小心地刮开一小片冰层。
冰屑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灰黑色的岩石。岩石上,刻着一行行米粒大小的字迹,笔画古朴,结构繁复。
“这是……前朝的篆文。”朱淋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异,“天医……扁舟……《蛊经》……残页?”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