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声被喊杀声压得低了些。叶凡能清晰听见屏障外刀锋割破风的锐响,混着陈长老铁胆炸裂时“砰”的闷响。
他掌心抵着九霄环佩,玉牌纹路里流转的星轨正随着内天地星图的运转加速,屏障外的景象像浸在水潭里,毒狼帮众人的身影扭曲成模糊的墨团。
“他们有十二人。”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林昭月本盯着屏障外翻飞的刀光,闻言转头看他——少年眼底的星芒比方才更盛,连睫毛都被映得发亮,“为首那穿玄铁甲的,刀气里淬了‘千日醉’,方才陈长老左肩的血,已经泛青了。”
林昭月的指尖在剑柄上收紧。她看得见陈长老的动作:铁胆连发逼退三个喽啰,却在避让玄甲人横劈的刀时慢了半拍,左肩被刀锋擦出一道血口,暗红血珠刚冒出来就变成青紫色。
“那是毒狼帮的‘蚀骨刀’,中刀者三息内经脉麻痹。”她声音发沉,青锋在鞘中震颤得更急,“陈长老撑不过十招。”
叶凡的拇指摩挲着九霄环佩边缘。内天地里,他方才用天道之力推演的星轨突然分出一道支流,在意识海里勾勒出十二道气劲轨迹——这是方才刹那间捕捉到的敌人站位。“屏障最多再撑半炷香。”他望着林昭月发间那朵被剑气震得蜷起的藤花,“但我们等不了半柱香。”
林昭月的瞳孔微缩。她看见少年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下什么,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丝前世记忆里才有的冷硬:“我出去引开他们,你护着陈长老。”
“不行。”林昭月的手突然覆上他按在玉牌的手背。她的掌心带着剑修特有的薄茧,却暖得惊人,“《太初剑典》说‘至情至性’,我若缩在屏障里看你涉险,这剑...便再难往前一步。”
叶凡的呼吸顿了顿。内天地星图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连带着九霄环佩的纹路都亮得晃眼——他听见林昭月的剑在鞘中发出清越长鸣,像春冰初融时的溪涧。
“好。”他低笑一声,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但你跟在我身侧,我用内天地给你隐息。”
屏障“嗡”地轻颤,两人身影同时隐入空气。山谷里的喊杀声陡然拔高。玄甲人挥刀劈开陈长老最后一枚铁胆,刀尖抵上老人咽喉时,忽然听见左侧灌木丛传来枝叶晃动声。“在那儿!”他身后的林飞举刀便冲,刀光划破晨雾,却只劈断一截松枝。
“废物。”玄甲人冷笑,刀背重重敲在林飞后颈。可他话音未落,后颈突然泛起寒意——那是被利剑锁定的直觉。他旋身挥刀,刀锋却劈了个空,只看见一抹青影从身侧掠过,剑尖挑断了他腰间的毒囊。
“圣女!”陈长老嘶哑的呼喊混着毒囊破裂的“嗤”响。林昭月的青锋已挑翻三个喽啰,每一剑都精准避开致命伤,却将他们手中的刀震得脱手——这是苍梧剑宗“点穴剑”的杀招,专破敌兵兵器。
叶凡藏在树影里,内天地星图正疯狂推演玄甲人的下一招。他看见对方手腕微抖,刀身泛起幽蓝光芒,那是“蚀骨刀”要催发毒素的前兆。
“小心他刀身的蓝光!”他低喝一声,同时从另一侧跃出,九霄环佩在腰间震得发烫,玄铁剑带着内天地的星芒,直取玄甲人持刃的手腕。
“当——”双剑相交的脆响比之前更烈。玄甲人的刀被震得斜斜挑起,叶凡却借着力道旋身,剑锋顺势划开对方肩甲。暗红血珠溅在玄铁上,很快凝成紫斑——这是“千日醉”反噬的迹象。
“你...你怎么不怕毒?”玄甲人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少年的剑刃沾了自己的血,可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叶凡的内天地里,星图正将“千日醉”的毒性分解成细碎光点。天人合一的天赋让他对天地间的能量异常敏感,这毒在他眼里不过是紊乱的灵气团,稍一引导便顺着毛孔排出体外。
“因为你的毒...不够看。”他扯了扯嘴角,玄铁剑上的星芒更盛,“倒是你,该担心自己的命。”
“撤!”玄甲人突然暴喝,刀背猛击地面震起尘烟。林昭月的青锋已经抵住他后心,却在烟尘腾起的刹那被叶凡拽了个踉跄——少年的指尖掐在她腕间“列缺穴”上,低声道:“有诈。”
果不其然,烟尘里飞出七枚透骨钉,每一枚都淬着和“蚀骨刀”同色的毒。叶凡旋身将林昭月护在身后,九霄环佩的屏障再次展开,透骨钉撞在星轨上,发出“叮叮”的脆响。
等烟尘散去,玄甲人已带着喽啰退到山谷口,林飞扶着他的胳膊,脸上全是不甘。“苍梧剑宗的圣女,还有个会使邪门玉牌的小崽子。”玄甲人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阴毒,“赵某人记下了。下次...可不会这么好说话。”话音未落,他便带着人消失在林子里。
陈长老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松树,左肩的伤还在渗青紫色的血。林昭月立刻上前,从袖中取出瓷瓶倒出两颗丹药:“陈长老,这是‘清毒丹’,服下后运功半个时辰。”
叶凡站在原地,望着敌人退去的方向,内天地星图缓缓收拢。他能感觉到九霄环佩的热度正在消退,但方才战斗时,玉牌纹路里似乎多了道极细的金痕——像是被什么力量激活了新的功能。
“叶公子?”林昭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少女的发梢还沾着方才打斗时溅的草屑,眼神却比晨雾中的山涧更清亮,“方才...多谢你护着我。”
叶凡低头,看见她递来的帕子——和之前他给她的那方一样,绣着淡青色的藤花。“该谢的是林姑娘。”他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若不是你那几招点穴剑,陈长老怕是要吃亏。”
林昭月的耳尖微微发红。她望着少年眼底未褪尽的星芒,忽然听见青锋在鞘中轻鸣。这一次的剑鸣不再是杀伐之声,倒像是春燕衔泥时的软语。她想起《太初剑典》里那句批注,忽然笑了:“或许...我该谢你让我明白,护想护的人,比斩尽敌人更难。”
山谷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松针落在两人脚边。叶凡望着林昭月发间重新绽放的藤花,内天地里的星图又泛起微光——他能感觉到,某种更紧密的联系正顺着九霄环佩的热度,在两人之间悄然生长。
而在山谷外的密林中,玄甲人捂着肩头的伤,对着怀里的传讯玉符低笑:“主子,苍梧圣女和那姓叶的小崽子,确实有些本事。不过...”他的指腹摩挲着刀身的毒纹,“下次,赵某一定把他们的脑袋,给您捧来。”
玉符里传来沙哑的笑声,混着某种金属摩擦的声响,很快消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