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上的老松树被风刮得簌簌作响,叶凡的脚步比松针落地还轻。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内天地里灵种舒展的声音,新长出的叶纹与灰衣人胸前玉佩的金光在识海中重叠,像根细针扎在眉心——这绝不是巧合。
“阿叶。”苏倾雪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后,“那灰衣人的鞋跟沾着青岚城西街的红土,今早我去绸缎庄时见过。”她声音甜得像蜜里浸过,尾音却淬了冰。
叶凡不动声色地放缓呼吸,内天地里的灵气如蛛网般铺展开。前世他证道问道时,最擅长以气感追踪,此刻借着“天人合一”的天赋,连灰衣人衣摆扫过松枝的频率都数得清——三长两短,是江湖中“安全撤离”的暗号。
“昭月,护左。”他喉结动了动,用只有剑修能捕捉到的气音道。
林昭月的剑匣“嗡”地轻鸣,太初剑气顺着她指尖渗出,在左侧十米处凝出半寸寒芒——那里正有片草叶异常地伏着,是有人踩过的痕迹。
楚红妆忽然轻笑一声,袖中爬出只指甲盖大的青蝶,翅膀上的金斑在林间忽明忽暗。“这呆子,”她歪头戳了戳叶凡的腰,“用了南疆‘隐踪粉’,以为能骗过我养的蛊?”青蝶振翅飞向东南方,带起一缕极淡的腥甜,那是隐踪粉里掺的蛇涎味。
秦挽霜的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花,剑穗上的银铃碎响掩盖了众人的脚步声。她瞥了眼山坳处若隐若现的灰影,指尖在叶凡手背上画了个圈——影卫已经从三面包抄,除非那人会飞,否则插翅难逃。
密林中的光线渐暗,腐叶的潮气裹着松脂香漫上来。灰衣人突然顿住脚步,斗笠下的下巴紧绷成线。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叶凡恰好闪到棵合抱粗的古柏后,看见对方腰间挂着半块青铜虎符——是幽冥教的标记?前世他陨落前,曾听道侣提过这个销声匿迹百年的邪道组织。
灰衣人没发现异常,掀开垂落的藤萝,露出个被苔藓覆盖的石屋。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混着两声压低的对话:“确认是叶家那小子?”“内天地...长生...”后半句被风撕碎,叶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们果然在查自己的秘密。
“我去。”他压低声音,手指在四人手背上各敲了三下:苏倾雪警戒后方,林昭月守住窗口,楚红妆用蛊虫探听动静,秦挽霜接应撤退。
四女同时点头,苏倾雪的琴匣已打开半寸,琴弦在掌心绷成满月;林昭月的剑离鞘三寸,剑气割开了一缕游丝般的蛛网;楚红妆的青蝶钻进石屋缝隙,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落在灰衣人肩头;秦挽霜的玄铁剑在地上划出三道浅痕,是影卫的暗号。
石屋的泥墙透风,叶凡贴着墙根滑进去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的羊皮卷。他瞳孔微缩——那是青岚城的详细布防图,叶家药园、演武场、族老居所的位置全被红笔圈起,旁边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引雷破阵”。
更下面压着几封密信,最上面那封的封口火漆是只张牙舞爪的玄龟,正是前世害死他的死对头赵无极的私印。
“查到了!”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内天地里的灵种突然迸发出灼热,将信上的字迹照得透亮——“叶凡体内有天地,若能夺之,我教可借势重返江湖...速取灵种,活要见人,死...”
“咔嗒。”门闩被扣上的声音像炸雷。
叶凡瞬间闪到梁上,用内天地的灵气裹住全身气息。灰衣人掀开门帘进来,斗笠已经摘下,露出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国字脸,浓眉,左眉骨有道半寸长的疤,正是青岚城悦来客栈的账房先生!
“他娘的。”灰衣人踹了脚木凳,凳子撞在墙上,震得桌上的信笺飞起来一张。他捡起信扫了眼,突然冷笑:“小崽子还挺能藏,以为跟四个娘们儿腻歪就能躲过去?”他从怀里摸出个青铜铃铛,摇了摇,“幽冥教的雷火咒可不管你是不是叶家嫡子——”
梁上的叶凡屏住呼吸,内天地里的灵气正疯狂吞噬他的疲惫。灰衣人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谁...谁在那儿?”他抄起桌上的短刀,刀尖颤巍巍指向房梁。
叶凡的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他想起前世被围杀时也是这样,明明藏得滴水不漏,却总被对方精准找到破绽——难道这灰衣人也有感知内天地的能力?
“吱呀——”石屋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林昭月的剑气如游龙般钻进来,在灰衣人脚边割出道血痕。
灰衣人惊觉上当,撞开屋门就跑,正撞进楚红妆撒下的蛊网里。青蝶们扑棱着落在他身上,金粉瞬间腐蚀了他的衣物,露出心口那枚和叶凡灵种同纹路的玉佩。
“阿叶!”苏倾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点焦急,“影卫截住他了,但他吞了毒!”
叶凡跳下来抓起信笺,羊皮卷上的红圈还在刺痛眼睛。他摸出怀里的九霄环佩,玉质表面泛起温凉的光,将所有纸张的内容都印在了内天地里——这些证据,足够让叶家提前布防了。
石屋外传来打斗声,秦挽霜的玄铁剑劈开了灰衣人的短刀,林昭月的剑刃架在他脖子上,楚红妆的蛊虫在他耳边嘶鸣。灰衣人吐着黑血,眼神却癫狂:“你们...杀不死幽冥教...老祖宗...在云霭里...”
“闭嘴。”叶凡的声音像浸了冰,他捏碎灰衣人心口的玉佩,金光迸射间,内天地的灵种突然又展开一片新叶。叶纹上,“幽冥教”三个大字正在缓缓浮现。
“回青岚城。”他将信笺塞进秦挽霜手中,后者低头扫了眼,瞳孔骤缩。
苏倾雪抚了抚他发梢的草屑,指尖微微发抖;林昭月的剑还在滴着血,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半步;楚红妆的蛊虫围在他脚边,像道金色的保护圈。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众人发顶,远处的云霭又泛起了淡金色。叶凡望着那片云,内天地里的灵种突然开始发烫——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