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的震颤终于像被掐断的琴弦,“嗡”地一声消弭于夜色。叶凡指腹蹭过剑柄上的裂纹,能感觉到掌心薄茧下的脉搏跳得比平时快——前世陨落时,凶手身上那缕暗紫气息,此刻正顺着裂缝残余的能量,像蛇信般舔过他的灵识。
“小叶子?”苏倾雪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她不知何时卸了外袍,月白中衣裹着纤腰,发间那支银簪正泛着幽蓝微光,是方才用笛声震碎能量时留下的战痕。“金月要落了,藏兵阁的道韵也沉下去了。”她眼尾的朱砂痣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但方才那裂缝里的东西...和寒梅阁古籍里记的‘天外劫’气息有点像。”
叶凡转头,看见林昭月正用帕子擦拭剑身。苍梧剑宗的太初剑在月光下泛着青冷的光,剑脊上凝着的水珠不是露水——方才裂缝溢出的能量腐蚀了她的剑气罩,那些细小的伤口正渗出淡金色的血珠。“圣女的剑,不该沾这种脏东西。”他伸手要接,林昭月却反手将剑柄塞进他掌心,指腹压过他虎口的旧疤:“你握着,比我握着稳。”
楚红妆突然低笑一声。她蹲在石屋角落,指尖捏着只半透明的蛊虫,虫身正随着她的动作泛出珊瑚色的光。“南疆的万毒经说,天地破洞时,最先钻出来的是‘闻腥蛊’。”她歪头看向裂缝方向,发间银铃轻响,“方才金蚕缩成球,不是怕,是馋。”说着她松开手,蛊虫“咻”地钻进裂缝边缘的雾气里,“我让‘嗅香’去探路了,这小东西能闻出十里内活物的气。”
秦挽霜的星罗印在掌心流转,符文如萤火般没入地面。大楚长公主女扮男装时束起的发带不知何时散了,乌发垂在玄色劲装外,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我在周围布了三重困仙阵。”她抬头时眉峰微挑,“第一重防偷袭,第二重锁灵气,第三重...若是真撑不住,能把咱们连人带阵一起拍回青岚城叶家密室。”她忽然伸手替叶凡理了理被能量吹乱的衣襟,“你说过要带我们看内天地里的含笑花,我可舍不得现在回去。”
叶凡望着四张截然不同却同样坚定的脸,喉结动了动。内天地里的星核突然发烫,清欢手札上的字迹在识海里浮现:“金月藏兵,裂天取源”——这是他方才推演时,手札自动显化的新线索。前世他是在问道境才接触到“天外能量”的记载,此刻却要带着四个他视作逆鳞的姑娘,往那未知的裂缝里钻。
“能量源应该在裂缝最深处。”他摊开掌心,内天地里涌出一缕青光,在石地上凝成半透明的地图,“手札说‘月满则亏’,方才金月最圆时,藏兵阁的道韵和裂缝能量产生了共鸣。我推测...激活咱们要找的阵法,需要的是这种‘天外能量’本身。”
苏倾雪的短笛已经抵在唇间,笛身刻着的寒梅纹路泛着冷光:“我用‘清唳’音波开路,能震散三息内涌来的能量乱流。”林昭月的剑尖挑起地上的碎石,“叮”地击向裂缝方向——剑气裹着碎石没入雾气的瞬间,传来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里面有屏障。”她反手挽了个剑花,“我的剑气能破三重,第三重...可能需要你的内天地。”
楚红妆的“嗅香”蛊突然从雾气里窜回来,在她指尖剧烈震颤。“往前三十步,有活物。”她舔了舔唇,袖中滑出个青瓷小瓶,“是‘闻腥蛊’的同类,但更凶。”
秦挽霜的星罗印突然亮如白昼,符文在众人脚下织成光网:“防御阵启动,灵气消耗我来补。”她看向叶凡时眼波微转,“小叶子,你带路。”
裂缝边缘的雾气比方才更浓了,带着股铁锈味的腥气。叶凡走在最前,林昭月的剑贴在他后背,苏倾雪的笛声在左侧织成音墙,楚红妆的蛊虫在右侧盘旋,秦挽霜的符文像藤蔓般缠上每个人的脚踝——这是她新改良的“同心阵”,一人遇险,全员能共享灵气。
第一步踏入雾气时,叶凡的皮肤突然刺痛。他能清晰感觉到天地灵气正被某种力量抽离,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扒他的灵海。内天地里的星核突然转动,青色光雾涌出体外,在众人周围形成半透明的罩子——这是“天人合一”天赋自动触发的护持,30%的全属性加成让刺痛感减弱了大半。
“来了!”楚红妆的声音突然拔高。雾气里窜出十余道黑影,形如蜈蚣却生着金属鳞片,每节躯体都泛着暗紫幽光。为首那只张开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利齿,竟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
苏倾雪的笛声骤转凄厉。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笛孔上,清越的“清唳”瞬间变成穿云裂石的“破煞”——最前排的三只金属蜈蚣被音波撕成碎片,残肢落地时发出金铁相撞的脆响。
林昭月的剑终于离鞘。太初剑的剑气如银河倾泻,所过之处雾气尽散,剩下的蜈蚣被剑气钉在地上,躯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这不是活物。”她皱着眉,剑尖挑起一只蜈蚣的残肢,“是用天外金属炼的傀儡。”
楚红妆的“嗅香”蛊突然钻进蜈蚣残肢的缝隙里,再出来时虫身泛着诡异的紫。“里面有魂气!”她猛地捏碎蛊虫,掌心腾起黑雾,“是被封在金属里的修士残魂,怨气比南疆万毒窟的还重。”
秦挽霜的星罗印突然剧烈震动。她蹲下身,指尖按在地面符文上,“阵法在吸收这些金属碎片。”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原来如此!能量源不是活物,是这些天外金属本身——它们在吸收天地灵气,同时释放怨气,所以才会形成裂缝。”
叶凡的内天地里,清欢手札突然自动翻页。新浮现的字迹让他瞳孔微缩:“取源需破阵,破阵需同心。”他转头看向身后四人,看见苏倾雪正用短笛挑开最后一只蜈蚣的头颅,林昭月的剑上还滴着暗紫“血液”,楚红妆在调配解药,秦挽霜正用星罗印记录金属碎片的纹路。
雾气不知何时散了。众人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顶部是裂缝透下的星光,地面铺着暗紫色的金属板,中央立着根十人合抱的圆柱——圆柱表面刻满符文,顶端悬浮着团流转的光团,正是叶凡用“天人合一”感知到的能量源。
“就是它。”叶凡的声音有些发哑。内天地的星核与光团产生了共鸣,他能感觉到那光团里蕴含着的能量,足以让他的内天地扩张三倍——甚至可能突破当前境界,摸到破虚境的门槛。
就在众人要接近光团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金属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圆柱上的符文泛起血光,光团周围浮现出无数道影子——正是方才被消灭的金属蜈蚣的残魂,此刻它们的怨气更盛,利齿间滴着腐蚀性的黑液。
“退!”叶凡一把拽过最近的苏倾雪,林昭月的剑气瞬间在众人周围筑起光墙。楚红妆甩出一把金蚕,金网般的蛊虫在光墙上织出防御,秦挽霜的星罗印爆发出刺目白光,将众人往侧后方推去。
震动持续了半分钟才平息。众人躲进的山洞就在能量源左侧,洞口被金属碎片遮掩,倒成了天然的隐蔽所。叶凡靠着洞壁坐下,摸出腰间的水囊递向林昭月——她方才为了护他,剑气罩被撕开道口子,手臂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我没事。”林昭月接过水囊,却先替苏倾雪擦去嘴角的血渍——方才音波反噬,苏倾雪的唇色白得像纸。楚红妆挤到两人中间,指尖点过她们的伤口,紫色药粉附上的瞬间,血就止住了。“这是我新炼的‘续肌散’,比毒宗的金疮药管用三倍。”她歪头看向叶凡,“小叶子,你说那光团...是不是在等我们?”
秦挽霜突然举起星罗印。符文投影在洞壁上,显示着能量源的实时状态——光团的流转速度变慢了,周围的残魂影子也淡了许多。“它们在消耗能量维持防御。”她的手指划过符文,“最多再过一炷香,防御最弱。”
叶凡望着洞外隐约可见的光团,内天地里的含笑花突然绽放。那是他刚觉醒内天地时,苏倾雪送的花种;林昭月的剑气在花茎上刻了道剑痕;楚红妆用蛊虫给花施了防蛀咒;秦挽霜偷偷埋了块星罗印的碎片当花肥。此刻花香混着洞内的湿气,竟比任何丹药都让他安心。
“一炷香后,我们再去。”他摸了摸内天地里的星核,清欢手札的字迹再次浮现:“同心者,得源。”这一次,他没有像前世那样孤身犯险——他有了愿意与他共赴生死的人,有了必须守护的“内天地”。
洞外,能量源的光团突然闪过一道金芒。那是金月最后一缕月光穿透裂缝,正好照在光团上。某种古老的共鸣在天地间响起,连山洞的岩壁都跟着轻轻震颤。
叶凡站起身,将林昭月的剑重新佩在腰间。他看向身侧的四个姑娘,她们或擦剑,或调笛,或逗蛊,或算阵,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他熟悉的温度。
“走了。”他说,声音里带着前世没有的底气,“去把我们的能量源,拿回来。”
洞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散得干干净净,能量源的光团在月光下流转,像颗等待被摘下的星辰。而在光团深处,一道暗紫色的影子正缓缓睁开眼睛——它等了千年,终于等到了能打开这层防御的“同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