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打在雕花木窗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我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湿透的裙摆黏在膝头,像层化不开的冰。
四哥手里的玄铁鞭还在滴着水,泛着冷光的金属表面映出我苍白的脸——紫色的瞳孔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错了吗?”
他问,声音比窗外的雨还冷。
我挺直脊背,湿透的长发沾在颈间,冰凉刺骨。“没错。”
鞭子破空的声音像撕裂绸缎,下一秒就落在臀上。
剧痛炸开时,我听见丝绸裙料裂开的轻响,像某种易碎品终于走到了尽头。
玄铁裹着内力,专挑皮肉最嫩的地方抽,一下比一下重,仿佛要把我这具总想着逃跑的躯体敲碎重组。
“再说一次。”四哥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不容置疑的压迫。
我咬着唇,尝到血的腥甜。
后背已经麻木了,新伤叠着旧疤,疼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
可我偏要抬头看他,看他那双染着戾气的黑眸,看他袖口精致的银扣在昏暗里闪着光——这双手既教过我握剑,也挥过无数次鞭子。
“我说,我没错。”
第三鞭下来时,我终于闷哼出声。
臀部的皮肉像是被生生掀开,温热的血顺着大腿往下淌,染红了浅色的裙摆,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花。
我想起逃出沈家的那三天,在悬崖边看到的云海,风卷着雾气擦过脸颊,那是我离自由最近的一次。
四哥的呼吸重了些,鞭子悬在半空。
“你可知外面有多危险?那些觊觎沈家的人,恨不得把你拆成碎片。”
“被打死,总好过被关成木偶。”我笑了笑,牵扯到伤口,疼得眼前发黑。
身后的伤处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有钝重的麻木感在蔓延,像潮水漫过礁石。
我知道他下手有分寸,不会真的伤筋动骨,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他们总在毁掉我之后,再用最好的药把我拼凑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裂痕。
鞭子终究没有再落下。
四哥转身时,玄铁鞭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像某种不甘的呜咽。
门被关上的瞬间,我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扑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湿透的头发散开,遮住了脸,也遮住了那些终于忍不住滚落的泪。
血还在流,混着雨水,在身下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摸着臀上溃烂的皮肉,那里很快会被上好的金疮药治好,长出新的皮肤,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只有我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像我每次望着悬崖时,心里那点不肯熄灭的火苗,明明灭灭,却总也烧不尽。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芭蕉叶,淅淅沥沥的,像谁在低声啜泣。
我蜷缩起身子,任由疼痛和寒冷将自己包裹。
明天他们会来抬我回去,上药,包扎,然后看着我重新穿上漂亮的裙子,端起无可挑剔的微笑。
可今晚,就让我疼一会儿吧。
疼着,至少证明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