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怜淮手臂覆盖大半灰白色,嘴角带血靠在墙角,眼中是惊惧与燃烧的怒火。
郁尧半跪在墙边,手捂着腰间灰白扩散的伤口,死死盯着镜头方向,脸色死灰,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乎被绝望吞噬却又燃烧着最后反击意志的狞笑。
弹幕彻底炸了锅,随后又瞬间陷入一片静寂,只剩下疯狂刷新毫无意义的尖叫符号和彻底崩溃的哭泣表情。
石化的王越泽石像,此刻成了巨茧汲取力量的通道,也成了这个血腥牢笼最触目惊心的标志。
幽绿的眼再次聚焦,这次带着更加浓郁的饥渴,牢牢锁定住散发着特殊能量气息的纪怜淮和郁尧。
纪怜淮感到右臂的石化已越过手肘,正向肩膀侵蚀,每一次巨茧的搏动都让那石化的冰冷深入骨髓。
她靠着冰冷的石壁,汗水浸透的刘海黏在额前,眼前因痛苦和失血阵阵发黑。
玄珠依旧没有回应,幽稷似乎彻底消失了。可悲的是,她连呼唤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郁尧的情况同样糟糕,他腰间伤口的石化正在蔓延,更严重的是体内因王越泽之死和巨茧增强而被彻底引爆的“共鸣”。
血管深处,那股冰冷污秽的力量如同熔岩般沸腾,每一次奔涌都让他意识模糊,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将他撕碎再重塑。
噗!
又是一小口夹杂着灰色结晶的血液咳出。郁尧死死压住喉咙里的呻吟,他能清晰“听”到来自巨茧深处的“低语”。
并非任何语言,而是一种强大的精神脉冲,冰冷而充满诱惑,催促着他也放弃抵抗,融入这永恒强大的石之心。
他抬起头,看向仅存的“同伴”纪怜淮。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
绝望。
疯狂。
还有一丝意外的冷静。
在这凝固如坟的病房里,他们清楚,任何分散的行动都只会被巨茧像碾死虫子一样逐个击破。
巨茧在进化,而他们的力量在枯竭。时间,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咳……”郁尧抹掉嘴角的血污,那点微乎其微的血色反而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阴郁。
他嘴唇翕动,声音低哑到几乎只有气流,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它在‘吃’,也在‘变’。它在用我们的挣扎当柴火,越是痛苦烧得更旺。怜淮,我们不能再给它第二次机会!”
他颤抖着抬起手,不是指向巨茧,而是指向自己血迹斑斑的心口。
“引爆血脉,我能撕开一瞬间的缺口。也许只有一瞬间,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这是自杀,是引爆自身诅咒,企图同归于尽的疯狂计划!
但他需要一个“引信”,一个同样能倾尽所有抓住那爆炸瞬间缝隙的人,不而这个人只能是纪怜淮。
纪怜淮瞳孔骤缩,心猛地沉到了深渊最底端。
引爆血脉?撕开巨茧的领域?以他现在的状态,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
若是成功了,他会被自身引爆的力量和石冢之心的反噬撕碎;失败了,他会立刻成为巨茧最美味的祭品。
抓住那一瞬间的缝隙?她靠什么去抓?残破的身体?枯竭的玄珠?一条半石化、正在失去知觉的手臂?她能做什么?
“引爆,然后呢?”纪怜淮的声音同样嘶哑,带着濒死的微喘,目光却没有离开郁尧那疯狂而清醒的眼睛。
她没有在疑问,这是质问,是对代价和可能性的确认,是逼他在生死线上做出更精确的孤注一掷。
就在纪怜淮那带着质问的声音落下的瞬间,
滴答!
啪!
极其突兀,带着粘稠感的碎裂声响起。
众人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是那落在地面角落的直播手机!
暗红的粘液从墙上滴落,不偏不倚地落在手机的镜头位置,瞬间将镜头糊得一片暗红。碎裂声来自屏幕一角蔓延的细小裂痕。
然而,就在那暗红粘液覆盖下、裂隙密布的屏幕上,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又异常熟悉的冰蓝色光芒猛地一闪,好像要在浓稠污血中挣扎出的一抹极地微光。
虽然稍纵即逝,几乎淹没在巨茧狂暴的暗红光芒和石化的灰白死寂中,却精准地被郁尧眼角余光捕捉。
“冰!!!”郁尧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声音因急迫和震惊而骤然拔高,带着一种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快看手机!!”
纪怜淮艰难地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瞥去。
粘液……屏幕……
是玄珠!
纪怜淮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滞。
这个名字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纪怜淮濒临枯竭的灵魂上。
幽稷沉寂、玄珠冰冷,它确实毫无回应,仿佛只是一个死物。但就在刚才,在那点粘液滴落覆盖的瞬间,手机镜头捕捉到了它。
那是玄珠本身的存在感应?还是……在极端绝境下,那沉寂万年的冰冷本源,被这污秽滔天的石冢之心强烈刺激而产生了一丝本能的、微弱的应激反应?
就像万年坚冰触碰到了熔岩地狱核心,产生的极致温差引发的本能排斥。
一线生机。
在郁尧引爆血脉同归于尽和束手待毙之间,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虽然玄珠依旧无法调用,幽稷依旧杳无音信,但那一闪而过的反应,足够引爆纪怜淮骨子里最后的不甘与疯狂。
纪怜淮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她没有力气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郁尧眼中瞬间燃烧起混杂着错愕与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说明他已经懂了。
引爆自身诅咒,吸引火力,制造波动。
而纪怜淮,将赌上一切,去抓住那被引爆瞬间由玄珠应激可能产生的缝隙。
这是两个站在深渊边缘的疯子,在绝望中用生命与灵魂最后余烬进行的一次惊世豪赌。
“石冢!!!”郁尧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
他不再压制体内那股狂躁沸腾的诅咒力量,不仅不再压制,反而如同点燃汽油桶的最后火苗,将自己的精神、意志、连同残存的生机,全部化为一枚投向那狂暴熔炉的引信。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掰开脖颈上一条由无数细碎灰色符文石头串联而成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