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祖父的医案抄本。”苏明抿了抿唇,指尖划过笔记本上“麻黄配桂枝可消水肿”的注解,“他生前是广济堂的坐堂大夫,说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子,市面上的医书都没写全。”
赵国强指尖在那行字上顿了顿。这正是《神农本草经》真本里“麻黄解”的秘要,寻常抄本绝无记载。
他抬眼看向少年,眉梢微扬:“你祖父的医案,还记着多少?”
“大多都记着。”苏明眼睛一亮,从书包里又掏出个小册子,“这是我整理的笔记,像‘杏仁去皮尖可减毒’‘生姜配伍半夏能止呕’,都是医案里的法子。”
赵国强接过册子,见里面不仅有草药注解,还画着简单的人体经络图,虽不精准,却透着一股较真的劲头。
“你去药材学堂,跟着老林头先学认药。”他把册子还回去,“三个月后,我考你‘草木性情篇’,若能背全,就教你把脉。”
苏明攥紧册子,用力点头:“谢赵老板!我一定好好学!”
队伍末尾,一个穿粗布短打的姑娘抱着个布包,见赵国强看过来,慌忙把布包递上前:“先生,我……我叫阿芷,我娘以前是药农,这是她留下的药谱。”
布包里是本泛黄的线装书,封皮写着“岭南草药录”,里面用朱砂标着上百种草药的生长地,连“七叶一枝花喜生于腐叶林下”这样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你娘呢?”赵国强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画着株从未见过的紫花,旁注“断肠草变种,误食者以羊血解之”。
阿芷眼圈一红:“去年山里采‘过江龙’,摔下山崖去了……”
赵国强合上药谱:“这药谱你留着。明天来后院炮制坊,跟着王药工学炮制药材,月钱先给你算六十港币底薪。”
阿芷愣了愣,突然“扑通”跪下磕头:“谢先生收留!我一定好好干!”
招到第七十八人时,日头已过正午。闻书生递来个馒头:“老板,先垫垫肚子吧,后面还有二十多个等着呢。”
赵国强咬了口馒头,目光落在医馆对面的茶楼——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正盯着招工队伍,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本书,手指在书页上快速点着,像是在核对什么。
“那些人是什么来头?”赵国强含糊地问。
闻书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变:“是‘和生堂’的人,他们老板前阵子想挖咱们的李大夫,被拒了。”
赵国强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
他转身走进内堂,从空间取出十张泛黄的纸——那是他按真本内容手抄的“草药辨伪篇”,上面详细标注着“伪天麻与真天麻的断面差异”
“制首乌与伪品的气味区别”,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药材陷阱。
“把这几张纸贴到药材学堂门口。”他递给闻书生,“让学徒们背熟,免得将来被奸商蒙骗。”
闻书生接过纸,刚要走,又被赵国强叫住:“下午让老林头带十个采药学徒,去元朗山采‘九死还魂草’,就说……按药谱上的法子采,采回来的给双倍工钱。”
闻书生应声而去。
赵国强站在窗前,看着和生堂那几人悻悻离去,嘴角勾起抹冷笑。
真本《神农本草经》的奥秘,岂是几本流传版能参透的?
这些招来的学徒,就像刚播下的种子,得用真本事浇灌,才能长出撑得起神农医馆的根。
后院突然传来喧哗。赵国强走出去,见阿芷正和王药工争着什么,王药工手里拿着颗被蒸黑的何首乌:“这丫头说我蒸过头了!你个毛丫头懂什么?”
阿芷脸涨得通红:“我娘说,何首乌蒸到第七次,断面该是‘外黑内褐’,您这颗芯子都发灰了,药性早跑了!”
王药工气得吹胡子:“你娘是药农,懂什么炮制!”
赵国强拿起何首乌,用指甲刮了刮断面,果然如阿芷所说,芯子发灰。他看向王药工:“明天起,让阿芷跟着你监火,她娘的药谱里,应该藏着不少真东西。”
王药工愣了愣,悻悻地闭了嘴。
阿芷却红了脸,小声说:“我……我还认识‘还魂草’的幼苗,比老株的药性更足。”
赵国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真本里确实记载“还魂草幼苗榨汁,可续筋接骨”,这丫头竟连这个都知道。
“很好。”他拍了拍阿芷的肩,“下午跟老林头去元朗山,指给他们看还魂草幼苗长什么样。你的底薪再给你加四十 ,每个月底薪一百港币 ,奖金另算!”
“谢谢老板!”
阿芷用力点头,眼里的光比日头还亮。
没想到今天 居然捡到宝了,不管阿明,阿芷, 老林头都非常不错。
日头西斜时,招工终于结束。
闻书生递来名册:“老板,共招了一百零三人,其中识药的三十二人,懂点医理的七个,剩下的都是白纸一张。”
赵国强接过名册,在“苏明”“阿芷”“老林头”三个名字上画了圈:“把这三人分到总馆,其余的按专长派去各分馆。”他顿了顿,又道,“明天开始,每天清晨卯时,药材学堂开课,先教‘常用草药三百味’,三个月后考核,不合格的……”
“不合格的就去后厨劈柴!”闻书生接话道,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我早想好了,得让他们知道,进了神农医馆,不是来混饭吃的。”
赵国强笑了笑。他要的,从来不是只会混饭吃的人。
这些人里,或许会出几个能读懂真本《神农本草经》的人,或许能让那些失传的草药重新在岭南扎根,就像医馆门口那棵老榕树,看似寻常,根却早已扎进了这片土地的骨血里。
暮色渐浓,医馆的灯笼次第亮起。
赵国强站在内堂,看着窗外学徒们搬药材的身影,从空间取出真本《神农本草经》,指尖划过“灵草篇”那株七叶仙草——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上面的草药,就不再只是纸上的图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