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钱、宋、李………王……”
“啊——好累,手腕好酸,写不动了。”季狸毫无形象可言地靠在椅背上,夸张地甩着手。
一旁的小幺一听,立刻放下笔来,从背篓里掏出杯子,屁颠屁颠就去隔壁夫子的屋子里接了一杯水递给季狸。
“哥哥喝水,我给哥哥揉手。”在小幺的认知里,季狸身为橘猫会看字已经很厉害了,如今要操控梅花爪子写字自然比寻常人要困难一些。
“小幺真乖,一会儿带你偷偷去吃烤串好不好?”季狸纯属是自己想吃罢了。
小幺摇摇头,指着季狸的左胳膊处说道,“哥哥你这里还有疤,二哥出门前叮嘱过我们,不让你吃的。”
季狸的左胳膊确实还有疤痕,凹凸不平的,毕竟缺了一块肉,萧靖和雪玉京四处找了各种生肉药膏均不见起色。
“这疤痕光看着吓人罢了,多少吃一些辛辣的不碍事的。”伤口因为用着上好的金疮药,所以季狸并不觉得疼,他从受伤到现在是半点辛辣的也不让吃,馋得很。
小幺板着脸拒绝了,二哥今天早上可和他说过,小狸哥哥说什么软话都不要听,狸奴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需要靠他小幺这个小大人来监督。
季狸见忽悠无望只能仰天长叹。
“切,告状精……”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季狸听到罢了。
这声音季狸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被夫子打手心的那两个学子,不过想着对方也不过是个孩子也就没和他们计较,反而转头对小幺正色道。
“小幺,你若是被人欺负了,知道打不过就跑回家里,哥哥给你撑腰,要是能打过,就冲着他们的脸打,打的越响越好,知道了吗?”
“为什么要打脸啊?”小幺因为有三娘护着,所以从小到大除了村子里的白眼,还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
“对方都不要脸来欺负你了,脸都伸过来让你打了,岂有不打的道理!再说了!咱哥可是衙门里当差的师爷和捕快爷,咱姐更是捕快队里最能打的,就算你打了,错与罚也都不在你身上。”季狸这句话喊得声音大,全班都听得见。
这就是一家小学堂,里面都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在听见季狸这么一说,以前那些嘲笑小幺成绩的也都得掂量掂量了。
正午时分,季狸用发酸的手腕写下最后一个大字后就把笔一扔,说什么也不再多写了。
“呦,这是你写的字啊。”岁桉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丙班,探头看着季狸写的歪歪扭扭的大字。
季狸想用衣服把字挡住,奈何墨水还没干,只能用手去捂岁桉的眼睛,“不许你看!我头一次练字,写成这样很不错了!”
岁桓也走了进来,拿起季狸桌子上练字的纸看了一眼,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确实不错,你看小狸第一次写的‘周’字就是一团墨,现在已经能看得出是方正的一团墨了。”
“岁小桓!”季狸扭头瞪了一眼岁桓,伸手要去夺他手上的纸张。
岁桓熟练地躲开季狸的攻势,把纸张传给岁桉,趁季狸转身的时候单手拦腰抱住季狸,使其不能动弹分毫。
“你刚刚叫我什么?”岁桓的语气微微上挑,气息打在季狸后脖子处,激得季狸寒毛直竖,一股威胁感扑面而来。
季狸梗着脖子叫嚷,不过声音明显弱了一些,“岁小桓!快放开我!”
“叫我三哥我就放了你。”岁桓的语气不容商量,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岁桉也要分一杯羹,“还有我!叫我一声四哥听听呗。”
“我不叫!小幺救我!”季狸想把目光投在小幺身上,奈何岁桉这小子早早地就把小幺推到门外,让婉凝牵着小幺先走了。
“叫不叫?最后问你一次。”岁桓极其有耐心地又重复一遍。
季狸终于怂了,“我叫!我叫还不行吗?”
岁桓松开了禁锢季狸腰间的手,抬眼看着他,岁桉则是守在门口,防止季狸耍诈逃跑。
“三哥……”季狸的声音蚊子般大小,不过还是被离得最近的岁桓听见了。
“嗯,吃饭去吧。”岁桓牵着季狸的手就出了学堂的大门。
“哎?还没喊我呢!”岁桉后知后觉道。
“他喊过了,你没听到罢了。”岁桓不顾身后懊恼的岁桉,牵着季狸走远了。
由于前天晚上的饭菜过于丰盛,五小只只想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几人在一处沿街开设的馄饨摊子前停了下来。
“小客官们来这里坐,要吃些什么?”馄饨摊主是个壮实的小后生,见季狸一行人人多,特意把他们带到最大的桌子上。
“来五碗馄饨,再来两份饼丝。”婉凝掂量自家弟弟们的胃口少要了一些。
“好嘞!马上来。”小后生又回到了摊子上,馄饨是现包的,小后生动作麻利,一个个馄饨个顶个地下了锅,在百忙之中还不忘给旁边的饼子翻个面。
馄饨刚下锅没多久,季狸就依稀听见隔壁一家卖豆花的摊子上,好像有熟人的声音。
季狸扭头看去,这不是小周和黄窦吗?怎么不穿捕快服?
那边的小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只脚踩在长凳子上,另外一条腿抖得和二五八万似的,一脸痞子相,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周。
“哎——”小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黄窦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听到小周叹气立马狗腿子状地询问道,“大哥,你怎么了?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你啊!要不小弟我今儿个自掏腰包,去老地方找小桃红耍上一耍?”
“快别提了,你没听说啊?听说……”小周说到这里,似乎是怕被人听见,还四处看了看,才附着黄窦的耳朵说道,“听说,青楼最近被捕快给查封了,不让她们干了。”
“啊?这捕快管的也太宽了,不让干咱哥几个去哪快活啊?”黄窦抱怨道。
小周想拍一下黄窦的脑子,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傻啊!快活重要还是命重要?!”
“大哥,您消消气,这话从何说起?”黄窦给小周顺顺气,又恭恭敬敬倒了一杯茶递给小周。
小周润了润嗓子才说,“听说最近有个新套路,故意把人引进去快活,然后再把人杀了直接拿钱,至于人嘛,就扔在没人去的小地方。”
“害,大哥,你这多虑了吧,都是些弱女子,若要杀我估计容易些,但是大哥你这种结实的块头,她们再怎么样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你忘了?今年春末夏初的时候,那么多流民进永安镇,可是你看现在,街上哪有流民的影子?永安镇可就巴掌大点的地方,估计藏起来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周故作高深的说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那些流民和青楼的合起伙来杀人抢钱?!”黄窦被吓得高声叫了起来,被小周连忙捂住嘴。
“你小声点!你大哥我可是衙门里有人的,要不是我念着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想拉你一把,你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可是大哥,既然死了那么多,怎么没听见风声啊?”黄窦好像已经全然信服了小周的话,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傻啊,县太爷也算得上是刚刚上任,这种事情当然是能压则压了。”小周用一只手摆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
季狸看了大半天戏,这才明白这俩人搁这里唱双簧呢。
“小客官,这是你们的馄饨和饼丝,不够再添啊。”馄饨摊主的话让小周和黄窦下意识往季狸这里一瞥,在看到季狸看戏的模样后都下意识一僵。
“婉凝姐,为啥捕快爷不让我们对外说隔壁孙哥死了?我明明都看见他被人抬回去了。”季狸撑着下颌,好像真的是在好奇一样。
婉凝自然也听到了小周故作小声的“悄悄话”,“提他做什么?成天出入那些个腌臜地方,不许提他,快些吃饭。”婉凝提到腌臜地方的时候还蹙了蹙眉头,似乎想要快些堵住季狸的嘴巴,让他快些吃饭。
瞧见这架势才让旁边的小周和黄窦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愧是师爷的弟弟,心眼子就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