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焦糊味灌进鼻腔,顾青崖差点被呛得背过气去。身后的渔村已经化作一片火海,青铜傀儡的金属关节碰撞声混着村民的惨叫,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锯他的心脏。他的破船在浪头里上下颠簸,船底的裂缝正咕嘟咕嘟冒水,活像条得了哮喘的老狗。
“早知道昨天就该把这条破船补得严实点!”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手忙脚乱地用渔网堵漏,结果越堵水涌得越凶。怀里的碎纸突然又烫起来,烫得他肋骨生疼,仿佛那上面的婴孩岛图案正张着大嘴要把他吞进去。
海面突然剧烈震颤,一道足有三层楼高的浪墙压下来。顾青崖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兜头浇了个透心凉。等他抹着脸上的海水抬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 漆黑的海面上,一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巨眼破水而出,青铜铸就的鲸尾掀起的浪头,把他的小船拍得像片飘零的树叶。
巨鲸庞大的身躯浮出水面,掀起的巨浪让小船在惊涛骇浪中剧烈摇晃,顾青崖死死抓住船舷,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甩出去。“交出舆图,免堕归墟。” 青铜巨鲸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嘴里喷出的水雾带着刺鼻的铁锈味,“三息之内,否则...”
“否则就把我当咸鱼炖了是吗?” 顾青崖脱口而出的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此刻他的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可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看你这大铁疙瘩,也就吓唬吓唬人!有本事你把嘴再张大点,让小爷瞧瞧你嗓子眼儿里是不是也锈住了?”
巨鲸显然没料到这小毛孩竟敢挑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整片海面都跟着颤抖起来。它巨大的尾巴狠狠拍在水面上,掀起的浪花足有十几丈高,差点把小船直接拍碎。“无知小儿!” 巨鲸愤怒地咆哮,“在归墟的威严下,你不过是只蝼蚁!”
顾青崖被浪花浇得睁不开眼,呛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但还是梗着脖子喊道:“蝼蚁怎么了?蝼蚁还能啃你一嘴铜锈呢!” 说着,他抓起船桨就朝着巨鲸的眼睛戳去,“来啊!有本事你吃了小爷!我这肉可是酸的,吃了保准你闹肚子!”
巨鲸彻底被激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利齿,每一颗都足有半人高。一道青铜锁链裹挟着腥风呼啸而来,速度快得惊人。顾青崖慌忙往后一仰,锁链擦着鼻尖掠过,在船舷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刮痕,木屑纷飞。
“就这点本事?” 顾青崖强作镇定,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发颤,“你这准头还不如渔村王二家的瞎眼老母鸡!”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老天爷,要是您老人家显灵,就赶紧来救救我吧!
巨鲸再次发出怒吼,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突然炸开一片耀眼的红光,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鸟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利爪直取巨鲸的咽喉!
“火鸦!” 顾青崖惊呼出声。来鸟羽翼展开足有十丈,尾羽拖曳着长长的火舌,把整片海面都映得通红。巨鲸显然也没想到会有援军,仓促间扬起尾巴拍向火鸦,却被对方灵巧地躲开,反身用火焰长枪在它背上刺出一道焦黑的伤口。
“小娃娃,抓紧了!” 火鸦突然口吐人言,化作一道火流星将顾青崖连人带船卷起。他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再睁眼时,渔村已经变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火点。青铜巨鲸在身后发出愤怒的咆哮,可任凭它如何追赶,始终追不上火鸦的速度。
不知飞了多久,火鸦降落在一座荒岛上。顾青崖双腿发软地爬下船,这才看清来者是个身着火红长袍的青年男子,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火焰长枪,发间还别着一枚火鸦形状的青铜簪子。“你... 你就是火鸦遗族的首领?” 他结结巴巴地问,喉咙里像卡着半块咸鱼。
“在下离朱。” 青年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进沙子里,“小家伙胆子不小,敢跟沧溟的坐骑叫板。不过...”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你怀里的东西,是从哪儿得来的?”
顾青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却被离朱轻轻捏住手腕。对方的手指看似纤细,力道却大得惊人。“别紧张,我若是想抢,你早就没命了。” 离朱轻笑一声,松开手,“铁扇公主侍女之子,带着青铜舆图残片,还觉醒了窥纹异能... 有趣,真是有趣。”
“你怎么知道...” 顾青崖瞪大了眼睛。
“你后颈的火焰胎记,还有刚才与巨鲸交手时,你身上若隐若现的青铜纹路,已经把你的身份暴露无遗。” 离朱说着,从怀中掏出半块青铜令牌,上面的火焰纹与顾青崖手中的碎玉完美契合,“当年铁扇公主将你托付给老艄公时,我就在现场。没想到,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顾青崖只觉得脑袋 “嗡” 的一声,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老艄公临终前的话,母亲留下的青铜哨子,还有这莫名其妙觉醒的异能...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跟我来吧。” 离朱转身朝岛内走去,“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
穿过一片长满火焰状叶子的树林,一座残破的祭坛出现在眼前。祭坛中央立着一块布满裂痕的石碑,上面隐约刻着 “劫火焚天终有尽,青铜铸海再燃灯” 的字样。顾青崖刚一靠近,体内突然涌起一股灼热的力量,后颈的胎记剧烈发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石碑走去。
“小心!” 离朱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顾青崖的手掌刚触到石碑,整座岛屿突然剧烈震颤,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无数道青铜纹路从石碑中蔓延而出,顺着他的手臂爬遍全身。祭坛下方,一座巨大的青铜宫殿缓缓升起,殿门之上,赫然刻着与他怀中舆图残片一模一样的婴孩岛图案。
离朱脸色大变,握紧了腰间的火焰长枪:“不好!这是... 铁扇公主当年留下的青铜祭坛!你体内的血脉与碑文产生了共鸣,引动了地火!”
话音未落,祭坛四周突然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青铜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扑面而来。顾青崖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火焰中,对着他露出温柔的微笑。
“娘...” 他喃喃自语,向前迈出一步。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宫殿深处疾射而出,直奔他的咽喉!离朱反应迅速,火焰长枪横挡在他身前,却被黑影震得倒飞出去。
“看来,有人不想让你知道真相。” 离朱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小心,这岛上... 还有其他东西!”
顾青崖握紧拳头,心跳如擂鼓。眼前的青铜宫殿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个想要杀他的黑影又是谁?而母亲留下的青铜秘辛,真的能揭开他身世的真相吗?
夜色渐深,荒岛上的火焰越烧越旺,照得青铜宫殿的轮廓愈发诡异。顾青崖望着那扇缓缓开启的大门,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下一站,青铜宫殿。” 他低声对自己说,“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要弄个明白。”
而此时,在归墟深处的青铜宫殿里,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正注视着水晶球中发生的一切。沧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青铜权杖发出低沉的嗡鸣:“终于上钩了... 顾青崖,就让我看看,你能在这青铜迷局中,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