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娘的话音落下,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齐彻脸色煞白,仿佛被人朝着胸口捅了一刀,连呼吸都凝滞了。
“你……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齐老夫人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楚青娘的手剧烈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
从来都是男子休妻,哪儿来的女子休夫?
这简直倒反天罡!倒反天罡啊!
“我、我齐家待你不薄,你竟敢……竟敢……”
话音未落,齐老夫人突然捂着胸口,脸色骤然惨白,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母亲!”
齐彻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和楚青娘起争执,一个箭步上前扶住齐老夫人。
顾嫣然也慌了神,尖叫道:“快!快去叫大夫,老夫人晕过去了!”
今日是她登门的第一日,若传出了老夫人就病重或者不好的消息,对她这个新妇的影响也不好。
虽然此事是因楚青娘这贱妇而起,可难保别人在议论时,不会捎带上自己。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手忙脚乱的围上来,七手八脚的搀扶齐老夫人。
齐彻一把将人抱起,转头怒视着楚青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楚青娘,我母亲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青娘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这场闹剧。
反倒是知夏冷哼了一声,道:“她若真有个好歹,那也是被你的贪心和虚伪气出来的,与我家小姐何干?
更何况,若不是我家小姐出钱出力,你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如今坟头草都该三米高了,多得了三年寿命,做人应该要懂得知足和感恩。”
“你——”齐彻被气的浑身发抖,可怀里的母亲已经面色发青,呼吸急促,他不再耽搁,咬牙道:“来人!立刻请大夫!把老夫人抬回寿安院!”
一群人很快簇拥着齐老夫人离开,院子里瞬间空了大半,只剩下楚青娘和知夏站在原地。
知夏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平日里身子骨是不好,可也不至于一听见小姐要休夫就受不了,这以后要知道了小姐的身份,还不得原地去世?”
楚青娘淡淡的收回视线,语气平静:“不管她是真晕还是假晕,都与我无关了。”
她伺候了齐老夫人三年,都没捂热她一颗心。
从今往后,她亦不会再管她院子里的事。
齐老夫人这一晕,和离书也没签成,楚青娘本想着再等他一晚,等齐老夫人醒来之后再去找他签。可没想到还没等到老夫人醒来,却等来了府里的管家。
管家是来取银子的。
他匆匆而来,额上还挂着汗珠:“夫人,老夫人病情危急,需要用百年血参救命,可中公账上的银子已经不够了……”
这次齐彻衣锦还乡,府里散发的喜钱,操办的宴会等,花费不小。
知夏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呸!不要脸的负心汉,先前嫌弃我家小姐是商贾之女,说什么配不上你们状元郎的门楣,如今要用银子,倒是想起我们小姐来了?
脸这么大,咋不上天呢。”
管家被骂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道:“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办法?”知夏冷笑一声:“他齐彻怎么不去找你们那位新入府的相国千金要银子?不是说平妻吗?这会儿倒装起孝子贤孙来了?”
说着,知夏转身从妆奁里抓出一把碎银子,放在管家手里:“拿去,回去告诉齐彻,就说他齐家,就只配捡咱们小姐施舍不要的银子!”
看着手里的几块碎银,管家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老脸臊得慌。
他也知道,齐状元这事做的有些过分,可自己到底只是个下人,又不好多言。
无奈,管家只好点点头,准备回去复命。
却在这时,楚青娘突然出声道;“这银子我可以出,但有一个条件——今日之内,我要见到签好的和离书。你回去转告齐彻,让他尽快做出决定吧。”
管家拿着碎银,点了点头,逃似的退了出去。
知夏却有些不解:“小姐,齐彻不可能会为了这点银子妥协的。”
楚青娘点头:“我知道,用这点银子买个清净,值得。”
事情果然如知夏预料的那样,管家拿着碎银回去复命后,齐彻气得是脸色铁青,当即就要亲自来宜兰苑,却被顾嫣然给拦住了。
“夫君是打算同意签下和离书吗?”
齐彻眉头紧锁,沉声道:“非也,我只是想去与她好好谈谈。”
顾嫣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仍带着温婉的笑意,柔声劝道:“夫君,姐姐如今正在气头上,你若贸然前去,恐会适得其反,不如……先让我去劝劝姐姐?”
齐彻看了眼顾嫣然,视线在她的发髻上停留了一瞬,先前被知夏弄乱的发髻还没来得及完全恢复。
依照青娘的脾气,若真让顾嫣然过去,两人指不定又会爆发什么冲突。
“不必了,此事终究是我与她之间的事。”
旁人不好插手。
顾嫣然见此,心中暗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勉强维持着笑意:“既如此,夫君且先冷静片刻,婆母的病耽搁不得,不如……”她顿了顿,似下定决心一般,“不如先用嫣然的私房银子,去给婆母买血参吧。”
齐彻一怔,转头看向她:“这怎么行?你的银子……”
顾嫣然垂眸,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委屈:“夫君待我情深义重,嫣然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婆母受苦?况且,姐姐既不愿再出银子,我们也不能强求。”
她这话说的巧妙,既显得自己大度,又暗指楚青娘无情。
齐彻心中复杂,既感激她的体贴,又对楚青娘的决绝感到恼火。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拿和离书来威胁自己。
最终,齐彻叹了口气,“罢了,先用你的银子应急,日后待我领了俸禄,定会加倍还你。”
顾嫣然温顺的点头,心中却冷笑不已。
这招以退为进,就是要齐彻和楚青娘两人,再也回不到当初。
她不是要和离吗?那她就推波助澜一番好了。
反正她也不想和一个商户女子共伺一夫。
另一边,知夏得知消息后,冷笑一声,一点都不意外。
“小姐,您瞧见了吧?这齐彻就是个没骨头的软货。既想贪咱们的银子,又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又当又立,奴婢真真是被恶心到不行。”
对此,楚青娘却显得十分淡定。
“我也没指望他会妥协。”
知夏不解:“那小姐接下来打算如何?难不成真要写休书?”
寻常女子自然无权休夫,需得经过官府判夺,将家丑摊在公堂上。古往今来,还从来没有过女子休夫的先例。
除非,楚青娘亮出自己皇室公主的身份,以公主之尊休弃驸马,倒也名正言顺!
可楚青娘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