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有毒!”楚玄逸和萧煜几乎是同时出声喝止。
阿九被吓得小手一缩,但小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是……可是凶凶哥哥会痛痛……会变得跟那个大蜘蛛一样,化成一滩臭水水的!”
她说着,急得在原地直跺脚,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在她那个神奇的小荷包里掏啊掏。
楚玄逸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阿九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画着一只傻乎乎小黄鸭的瓷瓶,献宝似的递到萧煜面前。
“凶凶哥哥!你快用这个!这个是我的‘百草清露膏’!专门治丑东西咬的包!”阿九仰着小脸,语气里满是笃定和期待。
楚玄逸一看那小黄鸭瓷瓶,眼角就控制不住地狂跳。他现在对阿九这些瓶瓶罐罐里的“宝贝”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胡闹!”楚玄逸一把按住阿九的小手,沉声道,“这不是普通的虫咬!是剧毒!你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用?”
“才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阿九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努力为自己的药膏正名,“这是我用一百种小花花的花蜜,加上晒干了的蚯蚓干,还有一点点酸梅粉做成的!我师父说啦,越毒的东西,就越喜欢甜甜香香的味道!我的药膏抹上去,就能把坏东西骗出来!”
楚玄逸:“……”
蚯蚓干?酸梅粉?!
他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哪里是药膏,这分明是厨房的下脚料!他现在严重怀疑玄虚子那老神棍是不是把阿九当成小白鼠,从小喂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喂大的!
“阿九,听话,把你这……‘宝贝’收起来,别添乱!”楚玄逸觉得自己快要心梗了。
“我没有添乱!我的药膏真的有用!”阿九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她扭头看向萧煜,小脸上满是真挚的担忧,“凶凶哥哥,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萧煜看着小丫头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快信我”的眸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已经蔓延到手肘的黑线,那股麻痹感越来越强,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开始有些僵硬。
他知道楚玄逸的顾虑是对的,但……不知为何,看着阿九那副快要哭出来的焦急模样,他那颗向来坚硬如铁的心,竟莫名地软了一下。
“让她试试。”
萧煜开口了,声音因压制毒性而有些沙哑。
“萧煜你疯了?”楚玄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信她。”萧煜的目光落在阿九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阿九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她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楚玄逸扶额,长叹一声,彻底放弃了挣扎。
算了,他不管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大不了他拼着内力受损,也得把毒给逼出来!
得到许可的阿九,立刻拧开了那只小黄鸭瓷瓶的盖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花蜜甜香、泥土腥气和酸梅子味道的奇特气味,瞬间在洞穴中弥漫开来。
阿九用她的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坨碧绿色的、看起来黏糊糊的药膏,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专注地涂抹在萧煜的伤口周围。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萧煜。涂完之后,还学着小时候师父给她处理伤口的样子,鼓起腮帮子,对着伤口轻轻地“呼呼”吹了两口气。
“痛痛飞走,坏东西快出来……”
楚玄逸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画面荒诞又诡异,简直没眼看。
然而,下一刻,连他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碧绿色的药膏一接触到萧煜的皮肤,那道原本还在向上蔓延的黑线,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猛地停住了!
紧接着,更加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黑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向着涂抹了药膏的伤口处倒退!仿佛真的被那药膏里“甜甜香香”的味道给吸引了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所有的黑气都汇集到了伤口处,最后凝成一滴漆黑如墨、散发着腥臭的毒血,被药膏的粘性带离了皮肤,滴落在地!
“滋——”
毒血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了一个小坑,冒起一缕青烟。
而萧煜手臂上的皮肤,虽然依旧苍白,但那骇人的黑色已经尽数褪去!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那股钻心的麻痹感,也已经消失无踪。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羽林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
楚玄逸也是彻底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那坨神奇的绿色药膏,又看了看阿九那张得意扬扬的小脸,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今天晚上,被这小丫头用一把糖豆和一瓶蚯蚓膏,砸得稀碎!
“哼!都说了我的药膏很厉害的!”阿九扬起小下巴,骄傲得像一只打赢了架的小孔雀,然后又立刻变回那个贴心小棉袄,仰头看着萧煜,关心道:“凶凶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了?”
萧煜看抬起那只恢复知觉的手,鬼使神差地,轻轻揉了揉阿九的小脑袋。
“不痛了。”他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谢谢你,阿九。”
阿九被他这么一揉,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像是揣了一窝小兔子,砰砰砰地乱跳。
楚玄逸在一旁看着这莫名其妙就开始冒粉红泡泡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的牙都快酸倒了。
“咳!”楚玄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板着一张俊脸从怀里掏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塞到萧煜面前。
“萧煜,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义正辞严地说道,“这瘟沼巨蛛乃上古奇毒,诡异非常。阿九这……这民间偏方,虽有奇效,但治标不治本!万一有残毒潜伏于经脉深处,日后必成大患!来,把本国师这颗‘百草固元丹’服下,固本培元,正本清源,方为万全之策!”
阿九在一旁听得不乐意了,她小心翼翼地拧好自己那只小黄鸭瓷瓶的盖子,宝贝似的塞回荷包里,然后才叉着腰,鼓着腮帮子反驳道:“大人你胡说!我的药膏就是最好的!都说了能把坏东西骗出来,骗出来了就不会有啦!你那个药丸子闻起来还没我的酸梅粉香呢!”
楚玄逸额角的青筋又开始愉快地跳起了舞:“你懂什么!药效岂能以香味论断?此乃玄门正宗的炼丹法门,讲究的是药力内敛,返璞归真!你那瓶……那瓶东西,不过是歪门邪道,侥幸成功罢了!”
“才不是歪门邪道!”阿九气得跺了跺脚,“我师父说啦,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我的药膏能治好凶凶哥哥,就是好药膏!”
萧煜的目光在楚玄逸那张写满了“快吃我的药不然我就要面子不保”的脸上,和阿九那张气鼓鼓写着“我的药膏天下第一”的小脸上转了一圈,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竟破天荒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从楚玄逸指间接过了那颗“百草固元丹”,动作干脆利落地送入口中,咽了下去。
楚玄逸见状,瞬间脸色由阴转晴,满意地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
阿九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凑到萧煜身边,小声地嘀咕:“凶凶哥哥,你别怕,要是那个药丸子不好吃,我荷包里还有麦芽糖。”
萧煜的嘴角,似乎又往上勾了那么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