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然,”庞管家瞥到了门口的熟人,只几秒就识别了南宫耀的来意。面向他,带着喜悦的神情说:“哟,这不是南宫公子吗,又来找我家少爷?南宫公子今天可算能见到我家少爷了,沐曦小姐才带来了好消息,说少爷他今夜便能赶回来了。”
南宫耀困厄地看向端着美丽笑容的覃沐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看到覃沐曦朝他客气地点了点头,他也回礼般点了点头,问庞管家:“庞叔,翟月是要回来了吗?这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今夜就能回来的?”
这话看似在问庞叔,视线却止不住地看向覃家姐姐,试图获取到她的关注。
覃沐曦也不藏掖,笑盈盈地说:“月哥哥走前和我说了,他出城办事几天,大约明日便能赶回来,不过要是快的话,也许是今夜。只是我没忍住,特意来家里瞧瞧,不想没赶巧,竟是明日。”
家里……
南宫耀听出来了,这段话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他的脸冷冰冰的,说了句:“哦哦,月兄快回来了就好,几日不见他,还挺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
覃沐曦笑了笑:“多谢南宫公子担心了,南宫公子太心善了。能出什么意外?不过都是月哥哥的错,出门办事也该告诉朋友一声,无故叫你跟着担心。”
庞管家在一旁接话:“可不是,不过我家少爷也是一直以来地他就独来独往,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旁人都管不着的,南宫公子你多担待着。”
南宫耀点点头,没有什么闲谈的心情,便想找个借口离开,于是说道:“既然月兄没回来,那我就先回去了,覃姐姐,我先走了。”
覃沐曦提唇笑笑,慢道:“不送了。”
南宫耀转身拔腿欲行,忽的听身后传来一声清楚的叹息声,不过不重,只是刚好表达嗔怪的声调,随后听到覃沐曦在身后说:“月哥哥也不知今夜会在哪里睡,要是去他自己府里,我那两只枕头今夜可要孤单了。”
庞管家笑着说:“少爷一定要回家来的,放心吧沐曦小姐,少爷今晚枕上你亲手做的枕头,一定睡得格外舒服。”
覃沐曦和庞管家的笑声实在动人,南宫耀已经走出了巷子,那些笑声似乎还跟在他身边反复吟唱。
他一边走,一边注意到天色渐渐黑了。一双脚走在阴影里,好似沉沉的,带着他不知去向何方。
等到红着脸摸回旅馆的时候,南宫耀胡乱地闯进门框,抱着自己的外衣,同拾掇酒桌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
酒气熏天的样子吓得老板娘不轻,她丢下几双筷子,忙着扶人进门。
南宫耀在老板娘的搀扶下,七歪八歪地落到了凳子上,随手将衣服甩在地上,趴在桌子睡得上不省人事,只剩后背在微微起伏着。
老板娘捡起掉落在地的外衣,知晓南宫耀是喜欢这件的,喝醉了也得抱着,于是她便抖落了两下放在桌上,准备替他送去清洗。
南宫耀睡死了的时候还挺沉的,老板娘怎么也没搀得起他,索性就先去送衣服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正巧看着南宫耀扶着墙,慢悠悠地上楼,像是清醒了,她也放下心来,继续收拾起最后的残桌。
又过了一会儿,老板娘带人去送热水的时候,瞧着几间房已经熄了灯,只剩下南宫耀那间还灯火通明。
她叩了叩门,南宫耀醉醺醺地出来迎,神色不甚清明,瞧着这公子近日总忧心忡忡地回来,今夜又是尤其疲乏的模样,只是眼底比以往微微发红,想必是多喝了酒所致。
南宫耀迷迷糊糊地接了桶热水,门都忘了关,便要脱衣洗漱起来,老板娘见状赶紧扭头就走,只剩一个打杂的小二贴心地替他掩了掩门。
…
南宫耀此刻正脱了一身沉重的衣服,留着个里衣意识模糊地躺在床上。
一张薄被轻轻地搭在身上,透露着并不十分清醒的双眼,愣神地盯着屋中高照的烛灯。
他呼呼地喘着气,十分困倦的眼皮此刻却无论如何也闭不起来,好像有根细细的线一直勾着他的心,致使他不知不觉中尚存一丝清醒。
现在夜已深了,回来的时候见路上的银杏叶还在落,不过灯笼比刚入夜时挂得少了,不怎么亮堂的路走得他心里高低不安。
眼瞧着屋里烛火倒明亮,衬得靠墙挪步的人影分外显眼。那黑黢黢的影子平移着从窗边出现,又消失,只听轻微吱呀一声,一整个突然明亮的人出现在门框里。
翟月盯着不远处的人,发现他躺得平稳又不是很踏实,又望着地上被打湿的痕迹,转身进屋关紧了门。
南宫耀的床帷尚未放下,因此翟月这次把他瞧得很清楚。
他情不自禁地朝床边走了走,嘴里轻声唤着他:“耀儿?”
南宫耀撑着胳膊打起精神侧身去看他,两条腿抖落了薄被露在外头,他挑眉,上下打量了来人,表情冷清,却百无聊赖地问了一句:“你谁?”
翟月走得更近了,不过也将视线压得更低,他捏着袖子低声说:“我是翟月。”
只是南宫耀并不关心,放下胳膊,重新平躺下来,呆呆地瞧着灰橙色的床顶,说了一句浑话:“你想亲我吗?”
翟月脱口而出:“想。”
这边南宫耀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继续平淡地说:“那你来。”
一道黑影果真罩住了他,即使南宫耀神智不是太清,也能感觉到此人似乎是在犹豫,他不满,蹙着眉头,又掀了掀闷热的被子,将上半身也放在空中。
他穿着上好的料子制成的衣服,往那儿一躺的时候,衣服料子好看地贴在他的身上。
翟月咽了咽口水,别开视线,身子却忍不住向下弯去。
可没等他碰到人,南宫耀便朝里侧卷了身子。最终侧身对着床里,将一整个后背丢给他。
翟月纳闷,也不敢继续做点什么,索性捏着床边不自在地坐下,盯着晃眼的红烛想着心事。
他也是很疲倦,不经意想的都是过去和将来的事。一阵翻身的动静使他找回了思绪,他察觉到床上的人并未入睡,于是他偏头坐过去对他说:“抱歉耀儿,突然就走,没跟你提前说上一声。”
南宫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微红的脸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眼瞧着南宫耀露俩胳膊在外面,翟月便扯了扯被子将胳膊收进去,将他盖好。然后又说:“实在是这副身体已到极限,被拉着去了好些地方。”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碰到了他。
翟月犹豫两下,还是将手从袖子里拿出,又弯曲几根手指轻放在他的手心,点了一下。不过一会儿,他又把南宫耀的胳膊收进被子里。
这次折腾可把南宫耀动醒了,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什么动静,什么不清不楚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不悦地蹙蹙眉,缓慢地掀起眼皮去看他,嘴里嘟囔着:“你不睡你叨咕啥呢。”
他拽着被子蒙过头顶,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你不睡我可要睡。”
翟月愣了愣,三下五除二就去了衣服鞋子,坐在他边上,却迟迟没有躺下,他靠在床头,依旧在小声说着:“耀儿答应我,明日醒了你可千万别骂我。”
一只手突然打在他身上,翟月捉住了,他又自己缩了回去,南宫耀翻身过去,对着墙忍无可忍般说道:“不睡就滚出去说。”
翟月掀开被子,下一秒就倒下了,再不想其他。
翟月回来的时候,马车是将他放在翟府门口的。
他昏睡在马车上,下人见状便将他唤醒背回了家。
才到院子里,翟月就挣扎着跳了下来,摆摆手说自己要找南宫耀,独自就出门去了,留下一堆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么晚了都不敢向翟老爷禀报少爷回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