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埃与霉菌混合的怪味,吸进鼻子里,让人的肺腑都泛起一丝凉意。
“咚!咚!咚!”
陆沉抬起手,用指节敲响了307的房门。
门后有动静。
不是清晰的脚步声,而是一种被刻意压抑的声响,是衣料摩擦的声音,是呼吸骤然屏住的声音。
陆沉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妈的,装死?”
猴子啐了一口。
陆沉没有回头,再次抬手敲门,这次加重了力道: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们去楼下大厅集中一下,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操!跟这帮怂货废什么话!”
猴子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直接把陆沉挤到了一边。
“猴子!”
陆沉低喝一声,想阻止他。
猴子根本没理会他,脸上带着一种即将施暴的狞笑,将步枪的枪托狠狠抵在自己肩窝,另一只脚抬起,用覆盖着军靴的脚后跟,对准门锁的位置。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楼道都在嗡鸣!
金属门板被踹得向内严重凹陷,门锁结构瞬间崩坏,木屑和灰尘四下飞溅。
房间里一片狼藉,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三个人。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
一个死死抱着他胳膊、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女人……
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不……不要过来!”
“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那女人发出了尖利而嘶哑的哭喊,指甲深深掐进丈夫的手臂。
中年男人把妻儿护在身后。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吃的……吃的都给你们!”
猴子“呵”地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黑洞洞的枪口在三人面前晃来晃去。
“少他妈废话!”
“老子对你们那点发霉的饼干没兴趣!”
猴子用枪管挨个点了点他们的额头,每点一下,那一家三口就剧烈地哆嗦一下,女人的哭声变成了压抑的抽泣,少年则死死咬着嘴唇,一丝血迹从他唇角渗出。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猴子吼道:
“让你们去一楼大厅开会!所有人!都得去!”
中年男人鼓起最后的勇气,哀求道:
“我们……我们不去行不行?我们就待在这儿,绝对不给你们添乱,求求你们了……”
“不去?”
猴子的眉毛猛地向上一挑。
“你跟我讲条件?”
话音未落,他抬起脚,一脚踹在中年男人的小腹上!
“嘭!”
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
“啊!”
女人扑过去想扶住丈夫。
“滚开!”
猴子反手就是一枪托,狠狠砸在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惨叫一声,被砸得向后踉跄,撞在墙壁上,滑倒在地,抱着肩膀痛苦地呻吟。
“爸!妈!”
那少年嘶吼着朝猴子扑了过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
猴子眼中凶光一闪,不退反进,粗壮的手臂一伸,掐住了少年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少年的双脚在空中乱蹬,双手徒劳地抓挠着猴子的手腕。
站在门口的陆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咳……咳咳!”
“放……放开我儿子!”
那中年男人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我们去!我们去还不行吗!”
“求你……放了他!”
猴子像扔垃圾一样,随手将少年丢在地上。
少年趴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早他妈这样不就完了?”
“贱骨头,非得挨顿揍才舒服!”
那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缩着脖子,一步三抖地走出房门,眼神里充满了对世界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经过陆沉身边时,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
猴子走到陆沉身边,抬起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看见没,兄弟?”
“对付这帮孙子,就得用这招,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装蒜,枪顶在脑门上,比什么他妈的道理都管用!”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脸,冷冷地瞥了一眼猴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猴子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他收回手,扛着枪,吹着口哨,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陆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面带菜色,衣衫褴褛,被李文、张莽和王小胖像驱赶牲口一样,粗暴地推搡着、喝骂着。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臭、恐惧和绝望的古怪气味。
几十个幸存者被压缩在一起……
李文手里拎着一根钢管,不时挥舞着,吓唬那些动作慢的人。
张莽和王小胖则更直接,对着人群的后方连推带搡。
一个瘦弱的男人因为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他妈的,磨蹭什么!”
猴子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根本不给那男人爬起来的机会,抬脚就踹!
“快点走!”
“你这贱皮子,找死是不是!”
他的军靴结结实实地踹在男人的后腰上。
男人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被后面的人流踩踏了几脚,挣扎着,好不容易才被一个相熟的人拉扯起来。
猴子的暴行非但没有引起任何反抗,反而让原本就畏畏缩缩的人群更加恐惧。
他们拼命地向前挤,生怕下一个挨踹的就是自己。
整个大厅里,充斥着王小胖等人的呵斥声,幸存者的啜泣声,还有猴子那充满优越感的叫骂声。
陆沉站在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那刺耳的叫骂,那无助的哭泣,那一张张写满了恐惧与麻木的脸,还有猴子那副得意洋洋、视人命如草芥的嘴脸……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幅无比讽刺的画,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瞳孔里。
“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他的目光,冰冷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