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雾锁风雨村
细雨如纱,轻柔却又密不透风,将风雨村严严实实地裹进一片朦胧的灰霭之中。村口的渡口,仿佛被岁月遗忘的角落,弥漫着一股陈旧而潮湿的气息。陈长贵撑着那艘略显破旧的木舟,缓缓地从雨雾深处浮现出来,船桨每一次划动,都在水面上搅起一圈圈暗红的涟漪,仿佛水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那诡异的暗红色还未等众人定睛细看,便又迅速地恢复了清澈,仿佛一切都只是他们的错觉。
“外乡人要歇脚?”陈长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那笑容在雨幕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突兀。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这寂静的渡口回荡,“祠堂后头有空屋,婶子正烧热水呢。”他热情地招呼着,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苏瑶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黑白双煞旗,那旗面上的槐纹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与此同时,慕容雪锁骨处的印记也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二者遥相呼应,仿佛在警示着众人即将到来的危险。阿狸的九条狐尾不安地抖动着,她灵敏的鼻尖凑近小蝶递来的野山花,轻轻嗅了嗅,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这香气...像泡过尸水的绸缎。”她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厌恶和警惕。而眼前的少女小蝶,却依旧歪头轻笑,仿佛没有听到阿狸的话,鬓边插着的雏菊不知何时渗出了黑色的汁液,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看上去格外诡异。
陆川立刻将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正在溪边浣衣的林秀娘。林秀娘手腕上缠着一根褪色的红绳,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垢,每一次她望向祠堂的方向,眼底都会闪过一丝阴鸷,仿佛那里隐藏着她深深的怨恨。观妄则迅速举起铜镜,然而,镜面上却不知何时蒙着一层厚厚的水雾,只能隐约映出老郎中赵鹤龄佝偻的背影。只见他背着药箱,正匆匆赶路,药箱里一个药瓶不慎滚落,标签上“槐安丹”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那字迹竟与之前发现的木牌上的字迹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众人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压在风雨村的上空。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寒鸦,那“嘎嘎”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苏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从睡梦中惊醒,她警觉地起身,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戏子柳三娘正踩着细碎的小步,如幽灵般飘向祠堂。她身着华丽的戏服,水袖轻轻拂过之处,原本正常的灯笼火焰瞬间转为幽绿,那诡异的颜色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苏瑶心中一惊,正要追出去,陆川突然从身后出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有东西在溪里。”
苏瑶顺着陆川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陈长贵的渡船孤零零地停在溪边,船上空无一人,唯有船板上蜿蜒着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从船上走过。脚印的尽头,是抱着野花的小蝶,然而此刻的她却双目翻白,眼神空洞无神,脖颈上缠着湿漉漉的水草,仿佛是被水鬼拖上岸一般。她手中的花瓣落在地上,竟瞬间化作一块块血痂,在月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别靠近!”林秀娘突然尖叫着从一旁扑来,手中的剪刀泛着诡异的蓝光,那光芒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阿狸见状,九条狐尾瞬间燃起金红的火焰,如九条舞动的火龙,朝着林秀娘扑去。然而,当火焰触及她衣角的瞬间,却骤然熄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众人这才发现,那布料上绣着的并蒂莲,与周媒婆嫁衣上的针脚竟一模一样,似乎暗示着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上官清欢见势不妙,立刻将玉笛置于唇边,笛声骤响。悠扬的笛声在夜空中飘荡,然而,曲声中却混着孩童的啜泣与妇人的悲啼,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哀号。小蝶手中的野花像是受到了笛声的刺激,突然开始疯长,翠绿的藤蔓如同一双双贪婪的触手,迅速缠住众人的脚踝,试图将他们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们被咒印困在轮回里!”观妄焦急地喊道,手中的铜镜在经过一番擦拭后,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镜中映出祠堂内的壁画,画面渐渐展开,一段尘封的往事浮现在众人眼前:百年前,嗜赌成性的陈长贵赌输了所有家当,在走投无路之下,竟将自己年幼的女儿献给了臭名昭着的槐安堂。林秀娘作为母亲,拼死反抗,却被槐安堂的人用红线残忍地绞断了喉咙。画面一转,老郎中赵鹤龄的身影在镜中逐渐扭曲,露出半边已经腐烂的脸,他正往药罐里投入活人指甲,那狰狞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苏瑶深知此时情况危急,她迅速展开双旗,阴阳鱼图在泥地上缓缓流转,散发出神秘而强大的光芒。她凝视着陈长贵逐渐透明的身形,大声说道:“你们困在这里,是想等女儿原谅?还是怕她独自面对邪尊?”陈长贵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青面獠牙下,泪水混着血水缓缓滴落:“我们死了,小蝶就没人护着...”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和无奈。就在这时,小蝶的虚影突然挣脱了野花藤蔓的束缚,朝着陈长贵冲了过来,手中的野花在笛声的作用下,竟绽放成一朵洁白的莲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爹,娘,我早就不怪你们了...”小蝶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一缕阳光穿透了黑暗的云层。
然而,就在气氛稍显缓和的时候,柳三娘的戏服突然寸寸碎裂,从她喉间射出无数根丝线,如同一支支利箭,朝着祠堂的方向飞去。“杀了他们!杀了所有帮凶!”柳三娘发出凄厉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仇恨和绝望。苏瑶眼疾手快,挥动双旗,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斩断了那些射向祠堂的丝线。众人顺着丝线望去,却见丝线的尽头连着一张槐安堂的契约,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姓名,仔细一数,竟与溪水中溺亡童魂的数量分毫不差,这无疑是槐安堂累累罪行的铁证。
老郎中赵鹤龄见阴谋败露,恼羞成怒,突然将手中的药罐朝着众人砸来。药罐破裂的瞬间,一股黑紫色的烟雾喷涌而出,烟雾中,浮现出无数被试药者的冤魂。他们面容扭曲,发出痛苦的哀嚎,朝着众人扑来。“用笛声共鸣契约!”苏瑶当机立断,她将双旗猛地插入地面,阴阳鱼图光芒大盛。阿狸的狐火瞬间暴涨,化作一道火墙,将扑来的冤魂暂时阻挡在外;陆川则挥舞着桃木剑,剑气纵横,守护在上官清欢的身旁。上官清欢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灵力注入玉笛之中,笛声变得愈发激昂,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化作金色的锁链,朝着契约缠去。
陈长贵夫妇的魂魄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他们相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带小蝶走...我们守着这里,不让邪尊再害人!”说罢,他们主动融入阴阳鱼图之中,强大的力量从阴阳鱼图中爆发出来,与笛声共鸣契约的力量相互呼应。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金色的锁链终于成功缠住契约,将其力量逐渐削弱。
黎明的曙光如同希望的使者,缓缓地穿透了黑暗的夜幕。小蝶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手中的野花结出了一颗金色的种子。慕容雪走上前,轻轻地接过种子,就在这时,她身上佩戴的玉佩突然“咔嚓”一声碎裂,露出了刻着“蝶”字的内芯。远处的祠堂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轰然倒塌,地基下露出一口刻满符咒的青铜棺,棺盖上槐安邪尊的虚影正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邪恶与贪婪,仿佛预示着一场更为严峻的挑战即将来临......
陆川握紧桃木剑,眼神坚定地看着青铜棺,说道:“看来我们又有新麻烦了。”
苏瑶点了点头,表情凝重:“但我们不会退缩,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个危机。”
阿狸甩了甩九条狐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邪尊,这次绝对不能让它得逞。”
观妄仔细观察着铜镜,试图从镜中找到应对邪尊的线索:“大家小心,邪尊既然出现,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上官清欢将玉笛收好,深吸一口气:“我会做好准备,用笛声协助大家。”
慕容雪紧紧握着手中的种子,心中暗暗发誓:“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大家度过难关。”
众人深知,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他们团结一心,准备迎接与槐安邪尊的最终对决,为风雨村的悲剧画上句号,也为所有无辜的灵魂讨回公道。在这黎明与黑暗交替的时刻,他们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仿佛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