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下水道主干道中,只有污浊的水流声和卡洛斯粗重的喘息、踉跄的脚步声在回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臭和一股新鲜的血腥气。
卡洛斯扶着长满黏滑苔藓的墙壁,艰难地前行。
他那身昂贵的衣物如今已变得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和暗红色的血渍。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胸口,虽然经过了简单的灵性压制,但依旧在不断渗出鲜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该死的……光明教会的走狗,黑夜教会的影子,还有安全局的鬣狗……”
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声音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扭曲,
“居然联合起来围剿我一个,真他妈看得起我!”
回想起不久前的战斗,他依然心有余悸。
三方势力的审判者和探员配合默契,光明的净化、黑夜的静谧、秩序的律令交织成一张致命的大网,几乎将他彻底困死。
虽然三方都是会针对他这样的【罪恶】途径非凡者。
但是三方势力互不干涉,很少会联合起来行动。
若非他在最后关头,忍痛动用了一件保命的、蕴藏着强大混乱传送力量的一次性非凡物品,强行扭曲了空间逃出生天。
此刻他早已成为教会地牢里的一具实验品,或者干脆被当场净化。
即便如此,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件珍贵的一次性物品彻底报废,而他自身也受了重伤,灵性近乎枯竭。】
“哼,等老子养好伤,”卡洛斯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我要让整个东区,不,让整个伦都都陷入混乱和恐惧!序列6……还不够,我要成为真正的恶魔!”
“我的功业,必将超越所有人!”
他盘算着,先在这迷宫般的下水道里找个隐蔽角落躲起来,利用这里复杂的环境避开追捕,慢慢恢复伤势。
等到风头过去,就是他卷土重来之时。
然而,就在他一边盘算着未来的功业,一边拖着伤体摸索前行时。
没有察觉到,在侧上方一条通往废弃蓄水池的狭窄管道口,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黑暗,牢牢锁定了他。
…………
“血手卡洛斯。”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借着下水道缝隙透下的微弱天光,以及自身强化过的视觉,方昊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脸。
尽管因痛苦和愤怒而扭曲,但那张脸的轮廓、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与不久前才贴在蔷薇酒馆柱子上的通缉令画像,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隐藏在暗处,方昊不动声色。
但是他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
“对方看起来受伤了。”
“卡洛斯的悬赏金额可不低,如果将其杀死,必然能有极大的收益。”
“更何况,他作为一个实力不错的非凡者,身上也肯定会有好东西。”
方昊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他悄然向后退去。
自己是序列7驯兽师。
并不以正面战斗力见长。
应该选择扬长避短。
而且成为序列7驯兽师之后,方昊还没有真正的和势均力敌的敌人战斗。
方昊决定了,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目标。
…………
卡洛斯小心的穿梭在下水道中。
突然,他猛地停下脚步,浑浊而充满暴戾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太安静了。
不仅仅是人类活动的踪迹,连下水道里本该存在的、那些窸窣爬行、啃噬、呜咽的声音,都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了。
污水流淌的汩汩声变得异常清晰,反而衬托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更让他心悸的是,一股冰冷、纯粹的恶意,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牢牢锁定了他。
这恶意并非源于某个单一的强大存在,而是数量庞大。
来自黑暗本身,带着一种狩猎前的耐心与冷酷。
“谁?!藏头露尾的鼠辈!”卡洛斯强撑着站直身体,对着幽深的隧道发出低吼,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敢盯上我血手卡洛斯,却不敢露面吗?光明教会的走狗?还是安全局的鬣狗?出来!”
他试图用激将法,声音带着惯有的嘲讽与残忍。
这股声音似乎也带着一股非凡的力量,能够影响人的心灵。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深沉的寂静。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仿佛根本不屑于与他进行任何言语上的交锋。
就在卡洛斯因这无声的压力而愈发不安时,变化发生了。
他前方的水道中,浑浊的水面被无声地破开,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在水面下凝视着他。
是鳄鱼,不止一条,它们庞大的身躯几乎堵塞了前方的通路。
“嘶嘶——”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头顶的管道传来。
卡洛斯猛地抬头,只见一条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巨蟒,不知何时已然盘踞在上方的铁架上,冰冷的竖瞳锁定了他的身影,信子吞吐,带着致命的威胁。
两侧的阴影里,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亮起,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咆哮从喉咙深处发出。
一条条肌肉贲张、獠牙毕露的猎犬缓缓走出,呈扇形散开,封住了他左右两侧的退路。
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脚下。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如同潮水般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眼间,他周围的地面、管道壁上,被一片黑灰色的“浪潮”所覆盖。
那是成千上万只老鼠,它们汇聚在一起,眼睛闪烁着红光,形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蠕动的海洋,彻底断绝了他任何逃离的可能。
猎犬、鳄鱼、巨蟒、毒蛇、鼠群……
他被一支完全由动物组成的、井然有序的军团包围了。
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卡洛斯脸上的凶狠和嘲讽瞬间凝固,随即变得无比阴沉难看。
他终于明白那股弥漫的恶意来自何处,也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驯兽师……”卡洛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更低序列途径冒犯的愤怒。
他和那群信仰死神的家伙们打过交道。
自然知道驯兽师是【生命】途径的序列7.
他,堂堂序列6的“行恶者”,竟然被一个驱使野兽的家伙,困在了这肮脏的下水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