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比分被追至仅剩两分时,犬乐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暴怒骤然凝练,化作了一种冰冷刺骨的执念。
她想起了犬影那一巴掌的耻辱——她狩猎队,赢得要堂堂正正!
她扬起手,打了一个极其尖锐、与原定战术毫无关联的唿哨。犬牙四人同时一怔。
“听着,”犬乐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现在开始,你们四个,用你们的本事去赢。”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扯掉了手腕上象征战术核心的腕带,随手扔在地上。这个动作,不是放弃,而是宣言。
“用速度,用力量,用你们的一切——但是,”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四名队员,
“谁敢碰裁判规则的红线,谁敢用下作手段,后果自负!但是...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不远处的蔚羊羊,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癫狂的弧度,“她,是我的。”
这声警告让犬牙四人浑身一凛,队长扇在犬影脸上那记响亮的耳光还历历在目。
他们眼中的狂野瞬间被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约束的、更加专注的凶性。
锁链看似松开,但底线犹在。
狩猎队的气场瞬间改变,他们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化作了四头被允许全力撕咬,却必须遵守“不犯规”这条铁律的猛兽。
犬牙的防守贴得更紧,几乎用体温在灼烧喜羊羊;
犬斗的卡位力量全开,每一次肌肉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犬影的跑动更加诡谲,试图用纯粹的预判和速度切断传球路线;
犬骨的干扰手臂挥舞得密不透风,却精准地控制在不会碰到对方身体的范围。
强度陡然提升!比赛进入了纯粹身体与技术的白热化绞杀!
而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激烈对抗中,犬乐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向蔚羊羊,如同暴风眼中唯一平静的点。
周围的肌肉碰撞声、球鞋摩擦声,仿佛都与她隔绝。
“现在,”她在阿慈面前站定,眼神是燃烧一切的战意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没有战术,没有队友。就你和我。”
她话音未落,身体猛地前倾,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不是粗暴的抢夺,而是精准至极地切向阿慈手中的篮球——快、准、狠,却没有丝毫侵犯对方圆柱体的犯规动作!
这不再是团队博弈,这是王对王的宣战。她要在这最纯粹的攻防中,亲手击溃蔚羊羊,赢回被她戏弄的尊严。
几乎在犬乐启动的同一时刻,喜羊羊的身影已然移动,但他没有插入两人之间,而是默契地卡住了可能协防的路线。他信任阿慈,正如阿慈信任他。
面对犬乐这凝聚了全部怒火与尊严的一击,阿慈青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慌乱,她手腕一翻,篮球如同活物般在指尖旋转了半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记凌厉的切球。
她的回应同样简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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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席卷了整个球场,记分牌上定格的数字宣告了最终的胜者——守护者队。
就在上半场,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不抱希望,可他们硬是上演了一场惊天逆转。
狩猎队那边,犬牙、犬骨、犬斗、犬影四人脸上依旧残留着未能尽兴的疯狂与不甘,像被强行勒住缰绳的猛兽。
犬乐没有看记分牌,她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被狂喜的队友们包围在中间的粉色身影——蔚羊羊。
眼神复杂,有挫败,有不甘,但最终沉淀下来的,竟是一丝棋逢对手的释然。
她什么也没说,利落地转身,带着她的队伍沉默地离开了球场,将那满场的喧嚣与荣耀,留给了胜利者。
“小蔚子——!”
依太狼几乎是随着终场哨声冲下来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束明亮的向日葵与小雏菊。
她完全忘了身后的堂哥,像一颗小炮弹般穿过人群,带着哭腔欢叫着,飞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还在微微喘息的阿慈。
“你看到了吗!我们赢了!你太棒了!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她语无伦次,激动地拍着阿慈的背,然后猛地松开她,将怀里那束象征着阳光与纯洁祝愿的花束塞到阿慈怀里,“给你!这是给你的!你值得所有的花!”
她转向其他守护者队成员,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笑得无比灿烂:“大家都太棒了!喜羊羊那个跑位!沸羊羊抢的篮板!美羊羊的控球!暖羊羊的防守!还有懒羊羊投的三分球都太厉害了!”
她挨个夸过去,可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黏回到了阿慈身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还有你,小蔚子……”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看着阿慈汗湿的额发、晶亮的眼睛,以及怀中那束与她沉静气质意外契合的鲜花,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猛地涌上心头,眼泪再次决堤,
“你怎么……你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在我没看到的地方,你都已经……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她一边哭一边笑,用力抹着眼泪,像个又骄傲又舍不得的姐姐。
这眼泪里,有目睹奇迹的激动,有与有荣焉的骄傲,更有对眼前这个曾经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小学妹,已然成长为如此耀眼模样的无限感慨。
阿慈被她哭得有些无措,只好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依太狼的背,柔声安抚:“依依姐,我还在呢。”
而这温馨又混乱的一幕,全都落入了看台上球胜狼的眼中。
他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
从小到大跟在自己身后,躲在自己身后长大的小姑娘,如今也学会了保护别人,早已不需要躲在自己身后,被小姑娘保护的那个人也早已不需要躲在她身后,这种感觉很... ... 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