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的寂火尚未完全熄灭,湮金色的余焰在塔壁上流动,如同燃烧的命书残页。忽然,整座古塔第八层的塔尖骤然亮起,一道直贯九天的光柱冲破穹顶,天地间的所有命理纹络瞬间失衡,塔外的时空也在剧烈震荡,亿万灵息皆在那一瞬屏息。
那是“通过者”登临第八层的象征——湮渊归寂的光。
盘坐于第七层中央的渊流者·流渊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眸如寒星坠海,死死地锁定着头顶那团炽白到几乎无法直视的光点。光点极远,却像是在嘲讽他所有的失败。塔壁随之震动,他起身而立,周身的魂压缓缓展开,如星海倒灌,狂风卷起破碎的命文流光。
“第八层……湮渊归寂……”
他低声呢喃,眉心那道暗纹闪烁着微光,眼神变得愈发深沉。那不是惊叹,而是震撼与警惕交织。
那人到底是谁?
他思绪如潮。自己乃绝观境至臻,早已三次尝试登第八层,每一次都被“命理反写”之力反噬至魂裂。那一层,连湮虚域最古老的渊流者都未能完全通过。可如今,塔的第八层竟被点亮。
他缓缓抬头,金色的光在他脸上投出交错的影。
“唯书境中阶……”
他喃喃出声,语气低沉,几乎化为一丝咬牙的颤抖。
“不可能……他只有唯书境中阶的气息,却能突破第七层的命理反噬……那不是力量的问题,而是逻辑的逆写——是对‘存在本身’的越权。”
他的手微微一抖,掌心的灵息化为一缕淡青色烟雾,螺旋上升,被第八层光流吞没。那光流中隐约映出秦宇的身影,一闪即逝,却如烙印般刻入流渊的心海。
“此人……必须留意。”
流渊缓缓吐出这一句话,语气中透着一种罕见的凝重。
随后他重新坐下,但气息已不似先前的平静。虚空中的能量随他的呼吸起伏,命理之风与湮渊气息在他周围盘旋 那是猎人的直觉,也是强者对威胁的感知。
他心中无声地思忖着:
“若他真能通过湮渊归寂……那此人,或许.........。那笔,那书,那环魂——究竟是何来历?”
第七层重归寂静,只余光影闪烁。流渊的身影定格于命塔之中,他的目光却仍穿透七层光壁,直指那正缓缓开启的第八层
第八层开启的那一瞬,整个古逻辑修神之塔如同陷入无声的呼吸。所有光、声、能量、乃至思维都在一息间静止。外界的星辉褪色,天地的概念消融,唯有一缕“湮灭白光”自塔顶垂落,似将整个宇宙封入静寂的棺中。
秦宇的身影被那道光吞没,周围的一切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垢的虚白世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方向。
然而在那虚白之中,漂浮着无数碎裂的光纹,像被时间遗弃的文字,又似从未被任何语言书写的思想。
那些光纹环绕着秦宇,既远若宇宙星尘,又近若呼吸之间。它们轻轻摆动,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某种“存在被否定”的波动,令秦宇心神震荡。
一股前所未有的静寂在扩散。
静到连“静”这个词都显得多余。
忽然,天地深处传来一声极低的颤鸣,像是金属与光相互摩擦的音波——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定义正在被抹除”的感知。
伴随着那颤鸣,虚白空间的中心缓缓生出一道裂缝。裂缝之内并无黑暗,反而是更深层的“无”,一种连“黑”的概念都无法诞生的纯粹空域。
裂缝之中,一点极淡的光芒开始浮现——那光既非亮,也非暗,既非形,也非无。
随着它的浮动,整个第八层的景象被重新定义:
虚空之上,万重混沌莲瓣缓缓绽放。每一片莲瓣皆由宇宙残骸与星河碎影组成,微光流转间,整个空间折叠成三千层镜像。镜中映出过去、现在、未来、虚无、梦幻、命轨、识界……无数维度同时倒映,却又彼此重叠。
在那莲瓣的中央,一柄“无形之剑”静静悬浮。
它没有形体,却能让所有的“目光”同时被迫闭合。
它没有重量,却令整片空间因它的存在而坍塌。
它没有颜色,却吞噬了所有的光。
剑的周围,流转着三千莲瓣——那是“混沌初生时的呼吸”。每一瓣的边缘,都刻着无法辨识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语言,而是“存在消亡时的回响”。它们闪烁、湮灭、重生,又化作一阵柔光,缓缓落在剑身之上。
那柄剑胚的中心,是一颗无色无相的晶核。
它微微震荡,每一次律动,都使周围的空间解体又重组。
秦宇心神一动,便觉整片幻界的规则都随之波动。
那并非普通的神器气息。
那是一种无法被“存在”定义的本源共鸣。
无尽的静寂在这一刻降临,连“思考”本身都被剥夺。
秦宇的呼吸、脉搏、魂识,全都被压制成一条单一的线条——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仍“存在”。
一道无形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知是幻觉,还是来自那剑胚的自语:
“凡以定义求道者,皆被定义所灭。
唯有不存之心,方能执无之剑。”
秦宇抬起头,眼前那柄剑胚已不再遥远,而是如呼吸般近。
他的脚步落下,却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动作。那一步跨出,空间本身向后退去。
周围的三千莲瓣开始旋转,星河在反流,命轨在倒转,时光自他身后流出又归于虚白。
无垢、无念、无界——一切都被削至最初的“无”。
此刻的第八层,不再是幻境,而像是整个宇宙未曾书写之前的“空白页”。
那柄剑胚悬浮于他面前,依旧寂静无声,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原初威压。
莲瓣继续飘散,光屑坠入无尽深渊,如流星坠落无底之海。
秦宇凝视着那柄剑,胸口微微起伏。
他知道,这不是“奖励”,而是“试炼的核心”。
那剑,不属于任何人——它只是“定义的归零”。
三千莲瓣环绕,剑胚居中,光流如银河倒悬。
一切声音消失,宇宙的呼吸停滞。
整座第八层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一股无法形容的能量点燃。那柄悬浮于虚空的“无垢寂源剑胚”突兀地爆发出璀璨的紫金光芒,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层层叠叠地折叠回自身,形成无数环绕的镜面涟漪。每一层涟漪都映出一方世界的崩塌与重生,亿万光尘化作宇宙洪流,从虚白深渊中迸出,化为三千道星辉冲天而起,连古逻辑修神之塔外的天幕都被照亮成金紫两色的海洋。
那是无法直视的光。
光中,隐约浮现出一片古老的金纹符海。符海如书页般翻动,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塔心的空间壁上,随后凝为一行行发着金辉的文字。那些字并非以笔墨刻写,而是以宇宙逻辑的“命理之光”直接烙印在空气中,仿佛天地自己在朗诵:
恭喜诸君过七层,
第八关头试炼增。
无垢寂源剑胚待,
挑战若成九塔升。
三次失败胚剑失,
另获他赏命运行。
成功直取神剑胚,
第九层门为尔凭。”
每一句落下,整个塔内的能量便震动一次。音波无声,却在识海中如天雷滚动。那金色字符旋转着、漂浮着,化为亿万细小的光尘洒落在秦宇周围,犹如金色的星雨在他指尖流动。
秦宇的目光凝视着那些文字,神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平静。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却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洞悉的冷静。
“第九层……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而清脆的灵魂波动从他识海深处传来——那是带着一丝调皮气息的声音,忽然闯入这片死寂。
青环的光轮在他识海中缓缓旋转,环心透出一抹湛蓝微光,随后“嗖”的一声显现于他身侧,环形的灵光在剑胚的紫金反射中化作一抹柔蓝的水幕,微微荡漾。
“小秦子——”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兴奋,语调轻快中带着一丝急切。
“这可是好东西呀!你知道吗,这无垢寂源剑胚不只是神器,它可是能让你的灭源神剑直接晋升到‘命理原点’层次的寂灭之刃!只要拿下它,哪怕不去第九层,你的战力也能碾碎那些渊流者。”
青环轻轻盘旋着,语气中带着惯有的灵动与傲气,似乎在暗暗炫耀她对神兵的理解。
秦宇低头看着那柄漂浮在空中的无垢寂源剑胚,剑身的紫金光在他瞳中流转,倒映出深渊、星河与虚白的层叠幻像。他沉默良久,指尖轻触命律之书的笔锋,一道冷光掠过眼底。
“直接拿走?”他喃喃自语。
青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思绪,灵光微闪:“对呀!它的封印现在处于半觉醒状态,只要你用青衍核去牵引融合,完全可以强行认主!省得冒险——”
然而秦宇的目光依旧平静。那种平静,连湮灭的空间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他缓缓抬头,注视着那座正被紫金光流照亮的塔顶。
“我想试试能否进入第九层。”
青环的灵光一滞:“你疯了?这可是——”
秦宇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坚定到极点的意志:
“反正有三次机会。
我只要把握住一次,就够了。”
青环悬浮在他肩畔,光纹一阵闪烁,似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低了下来。
“哼……好吧,小秦子。那我就看你,能否让这古塔的第九层,再一次被点亮。”
随着她的最后一语,一阵无形的波纹自秦宇足下扩散。紫金与湮白交织的光流缓缓升起,整个空间在那一瞬间如同被无声的力量扭转,万道光环凝聚成一条通向更深层的“寂灭阶梯”。
第八层的风声消失了。
寂静中,只剩秦宇的脚步,向那道通往“未知”的光门迈去。